第28章 血舍利
风雨不会因为此处是皇宫就停下脚步。
夜晚的皇宫，大雨连成一道帘幕，将皇宫笼罩其中。
‘轰隆隆’一道雷声响起，接踵而来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怀庆的神情。
此时，怀庆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怀庆面无表情的捡起那张泛黄的纸张，坐下来，饮下一杯茶后淡淡的说道：“将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是。”崔子敬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道。
“元景十七年九月，那时候大奉刚刚打赢了山海关战役，魏公和张公之名响彻整个大奉，所有人都视他们为救世主。
然而当魏公从前线回来之后，陛下找到了魏公，两位一番谈论之后，魏公受命组建打更人，监察百官，同时....自废了修为。
第二天的夜晚，原本和巫神教缠斗的张公舍弃一切回到了京城。草民依旧还记得那天晚上就和今天一样，风雨阴沉的盖住了整个皇宫。
那天夜已经很深了，但陛下依旧在批阅奏折，草民身为史官，需要记录陛下的一言一行，因此一直跟在陛下身边。
风雨尚未停歇，草民忧心家中妻儿，忍不住向窗外瞟了一眼，但就这一眼，就这一眼——”崔子敬回想那天晚上见到的场景，纵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那副场景依旧死死铭刻在崔子敬的记忆深处。
“山，山压下来！一座山压下来！！”崔子敬语气激烈的喊道，“恐怖的压力只是一瞬间就将皇宫笼罩起来，漫天的风雨如同有了灵魂一般，在空中化作数十条巨龙盘踞在皇宫之上。
漫天的雷电不断击打在屋顶上，恐怖的气息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将侵染了所有的地方。”
“下一刻，陛下突然口吐鲜血，整个人趴在地上，无法动弹，雨水凝聚成的巨龙嘶吼着朝陛下扑了下来，草民心中惊骇不已，下意识的想逃。
但不等草民站起来，周围的空气如同凝滞一般，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动了。
然后，然后草民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一道人影手持一柄黑色长剑闯了进来，看到陛下之后，竟然，竟然毫不犹豫的持剑斩下！”
说到这里，崔子敬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当中，身体抖成筛子一般，不能言语。
而剩下的事情不用崔子敬说，怀庆自己都能猜出后面的发展。
张衍当年没有杀掉父皇，绝不会因为他大气，一定是有人阻止了他，而在京城当中唯一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一个人。
“但...但好在有..有监正在。”崔子敬强行咽下一口吐沫，战战兢兢的继续说道：“监正突然出现在那里，伸手挡住了张公的剑。
陛下看到监正出现，要求监正杀掉张公，但监正没有同意，而是和张公做出一笔交易。
只要张公愿意放弃杀掉陛下，他愿意教导张公术士之道。张公最一开始并没有同意，执意要杀掉陛下，但好在这个时候，皇后的贴身侍女给张公送来一封信，张公看后，愤怒不已，但同意了监正的交易。”
“这便是当年张公为何进入司天监学习术士之道的真相了。”
崔子敬说完之后，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而怀庆整个人则陷入一种巨大的迷茫当中。
怀庆自小聪明，她从小就知道，虽然自己的父皇是皇帝，但在这个大奉当中，也不是至高无上的。
因为大奉还有一位与国同寿的一品术士，监正。
但除了监正之外，怀庆认为没有人的地位是皇帝之上的，不管是在实际上执掌天下大半事物的王首辅，还是执掌打更人监察百官的魏公，都不过是皇帝的臣子。
他们再强，也要臣服于皇帝。
但今天，有人告诉她，在大奉当中，有一位存在可以弑君却不受到任何惩罚。
这无疑对怀庆的世界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更令怀庆感到惊疑的是监正和世人的态度。
监正与国同休，见到有人弑君却不对对方做出任何惩罚，反倒是用交易来换取对方不对皇帝出手，这岂不是在明目张胆的纵容对方？
更是在毫不留情的将皇帝的脸面踩在脚下！
最可怕的是，这件事情之后，弑君者依旧光明正大的享受着崇高的地位，而被行刺的皇帝什么都无法做到。
这一刻，怀庆真的对那位名扬天下的乌衣宰相感到彻骨的畏惧。
家族覆灭，亲人死绝，无父无母，杀师弑君，偏偏实力强横到除了监正无人可制，这样的存在当真可怕。
不对，怀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以前对方确实是没有什么亲人，但现在不同了啊。
那人现在有弟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坚韧不拔，立志登上皇位的怀庆突然松了一口气。
有了世俗的牵挂，仙也会变成人的。
只是当年张衍似乎早有知道魏公会被逼着废掉修为，那为什么他不早点阻止他呢？
而且为何这里面还有母后的事情。
“贫僧最悔恨的就是当初没有第一时间阻止恒慧，我当初明明已经看出他不对劲来了。”恒远盘膝坐在地上说道。
“正常，越是聪明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越偏执。”张衍张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这佛门果真有点东西啊。
“给。”将舍利子研究完，张衍就毫不留恋的扔给了恒远。
恒远眼皮跳了跳，小心翼翼的接住。
“前辈研究完了？”
“嗯，道尊不愧是人族天赋前三的存在，这舍利子的炼制方式对我很有用。”张衍有些遗憾的说道：“要不是佛陀还活着，其实走佛门的路子也不错。”
恒远只觉得心脏都在往外跳，什么叫‘要不是佛陀还活着，其实走佛门的路子也不错’，换句话说，只有佛陀死了，你才愿意走佛门的体系？
而且舍利子明明佛陀开创的，为什么要说道尊啊？
恒远一肚子疑惑憋在肚子里，但也不敢问出来。
张衍看向天空，太阳已经出来，此时已经算是清晨了。
张衍研究了整整一夜才将舍利子研究清楚，只觉得很久没有这么有获得感了。
不过若是让别人知道张衍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将当年佛陀创立的舍利子研究清楚了，怕不是会惊掉下巴。
正当张衍打算实验一下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腰间缠着一块黑狗皮的小孩迷迷瞪瞪的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张衍后，眼睛瞬间亮起，伸开双手朝着张衍跑来。
“叔....叔叔，谢...谢谢。”
张衍看着清秀的余生，笑着将其抱起来：“你这小子倒是和我有些缘分，罢了，之前还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东西，正好送给你得了。”
张衍的话太长，余生有些跟不上，只能发出‘咯咯咯’的笑容。
张衍左手抱着孩子，右手伸出，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凝聚出体内的力量。
很快在孩子好奇的眼神下，一个微小的血色元丹缓缓凝聚成功。
“呼，不错，一次就成功了。”张衍看着那枚血色元丹露出一抹笑容。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这是血丹？！”恒远震惊的看着张衍手中的东西不由的问道。
“不是，这东西虽然外形和血丹相似，但实际上和你的舍利子更加相似，按照这个来说，这东西应该叫血舍利。”张衍解释道。
血丹乃是武道超凡用自己气血凝聚出一身气血，本质上就是一股很庞大的气血。
因此只有四品武夫突破三品的时候才能用上。
但舍利子却不一样。
这东西是真的将佛门罗汉的大部分修为都能凝聚其中，不是单纯的能量。
如果只有单纯的能量的话，张衍自己都能会弄。
不管是什么体系的修行者，力量的根本都是人，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只不过有些体系偏向灵魂，有的体系偏向肉身。
但不管怎么样，最根本的都是人。
打个比方，人是一个扎根于天地间的树，而修为则是树上面的树叶。
若是树死了，叶子也会跟着腐烂。
但舍利子法门可以在树死去的之后，依旧保留叶子的鲜活，等待新的树出现，叶子就可以无缝衔接的贴上去。
所谓的血丹之法，更像是等到大树快死的时候凝聚出来的所有的营养，可以帮助新的树更快长出树叶。
说起来，但凡恒远是走禅修途径的，那有了舍利子的他几乎可以说是二品板上钉钉。
可惜他是走武僧途径的。
武僧途径也很简单，八品武僧，然后就是三品金刚，最后则是一品菩萨。
恒远自然清楚这其中差别，但是还不能相信真的有人仅仅是看了一晚上的舍利子就能模仿出一个新的舍利子出来？
这又不是大街上的糖葫芦，看一眼就学会了。
这玩意儿可是佛门三千年的研究成果。
不是烂大街的玩意儿！
“给你了，好好吸收，等你长大，日后少说也是一个八品武夫。”余生紧紧握着那枚血舍利不放心，但对于张衍说的什么‘八品，武夫什么的’，余生听不明白。
恒远有些羡慕的看着那孩子，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缘啊。
张衍将身上的武夫体系清除之后，感觉一阵轻松。
修炼体系这东西不是修的越多越好，这东西既看天赋，也看前途。有的体系互补，但有的体系则相冲。
反正对于张衍来说，八品武夫的修为对他没有任何用处，反而有些拖累，这次借此将这个清除出去，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