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返程似空手而归，公车逢时来运转
正午时分，热辣太阳当空照，晒得人头皮冒油。
此刻的孙乙缺正坐在一家路边奶茶店里，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
这里是陶横镇，上元南郊的一个小镇，算上周围几个村子，常住人口不过一万。
莫说上元市中心，就是距离上元城区最南边的临墟城中村，也有三十多公里；
两地之间唯一的公共交通就是两辆破公交车，只在早晨八点和下午六点发车，错过了就得等明天，挤不上也一样。
当然也有私人运营的中巴，不过那种车行驶在长达三十公里的野外并不安全。
另外此地看似偏僻冷清，镇中心不过是一条八百多米的商业街，周围却聚集了大量无法在上元城扎根的轻重工业；
而孙乙缺此次盯梢的目标，就在小镇南边紧挨着镇菜市场的陶横肉联厂上班。
每每想到这点，孙乙缺就觉得异常奇怪。
肉联厂女工，青蛇阅江馆，怎么扯到一起去的？
不说两地距离超八十公里，就单单身份问题，一个戏子一个工人，怎么勾搭起来？
难不成那个韩少疑喜欢cosplay？
为了追求逼真，愣是到厂里请外援？
满脑子疑惑，啥都想不通，孙乙缺干脆发信息给甯朱厌，将自己收集的信息统统汇报了过去。
等了近五分钟，甯朱厌的电话打了进来。
孙乙缺：喂，甯总？
甯朱厌：长话短说！我还在排查，但目标的嫌疑很小，你继续跟踪，有机会查一查目标的家庭住址和社会关系。
孙乙缺：还有吗？
甯朱厌：查不到没关系，今晚十二点回【皆阳舍】，我有个计划需要你。
孙乙缺：行。
甯朱厌：准时到，时间可不会等我们！
孙乙缺：放心。
电话挂断，老孙耷拉着眼皮，对柜台后的服务员打了两个响指：“美女，再给我一杯冰种琼脂白玉，茶叶别滤掉，就放里面泡着。”
“好的。”精神十足的奶茶小妹笑着应了声。
过了十分钟，孙乙缺端着冰种琼脂白玉奶茶，离开奶茶店。
口中嚼着苦涩的茶叶，他慢悠悠的走到镇中心的巴士始发站，登上前后门敞开、空无一人的大巴，找了个靠窗、避阳、挨后门的单人位置坐了下来。
现在的情况很简单；
目标正在上班，肉联厂根本混不进去，而自己午夜十二点之前必须赶回上元。
所以...上车提前占好位置，省的一路颠颠簸簸站回去。
目标如果住在陶横，算自己倒霉。
如果目标和自己同路，那自己更倒霉，十二点之前休息的时间泡汤，还得跟踪目标回家。
想到这里，孙乙缺干脆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日落西山，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车上早已挤满了人，地上更是摆满了各种大小包裹。
大妈售票员穿梭其中，脑袋上漂浮着又方又长的公交车专用收钱袋，收钱态度恶劣。
很快轮到孙乙缺，交钱拿票，正要继续闭眼休息，车门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喝。
“别挤了，里面没位置了！”
“大哥麻烦你再往里挤挤吧，我得回家。”女人恳求声响起，又听。
“都要回家，大姐，别挤了，再挤我鞋要掉了！”
“谢谢，谢谢。”
一连串的道歉声从人缝中传出，听位置，门口的女人似乎挤上了车。
孙乙缺正欲闭眼，后门又有了些许骚动。
“你这裤子上怎么有血啊！别挨着我，我明天还要穿这身衣服面试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肉联厂上班。”
“啧！”
“让她往里走找个地方扶着，她裤子上有血，别粘的到处都是。”
大嗓门响彻车厢，人群终于有了动作，似乎在给这位女士让道。
又过了片刻，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挤到孙乙缺侧面，抓住了他座位靠背上的扶手。
她带着口罩的脸垂的很深，后背抵着人群，吃力又小心的控制着自己和孙乙缺的距离，不让裤子上那点点滴滴的嫣红挨到任何东西。
双手抱胸的老孙侧眸掸了眼女人黑色裤子，鼻翼微翕的同时，眉间大刀逐渐昂起。
他认出这个女人了！
是目标，同样也是自己刚刚穿越那天救下的那对母子中的母亲！
怪不得自己看她背影熟悉，听她声音熟悉，原来源头在这！
话说出事那天她带着小孩溜得还真快，怎么？怕我赖上你？
想到这里，孙乙缺无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一瞬间，周围的乘客眼睛亮了，各个蓄势待发，准备抢位置，而孙乙缺只提了提裤腰带子，又坐了下来。
一阵失望闪过数双眼眸。
片刻后，这厮又站了起来，在死灰复燃的希望中挠了挠屁股，继续坐下。
一连七八回，不是拽裤腿就是提腰带，不是伸懒腰就是扭屁股，直把周围人折磨的欲仙欲死。
就在众人疏忽之际，他一个起身，瞬间抓住目标肩膀，来了个移形换位。
屁股接触板凳，女人顿觉一阵火辣钻心的疼，又觉疲惫身躯陡然放松，再不愿起身；
她意外抬头，看向站在板凳旁、口罩已经拉下来的孙乙缺。
只一眼，她就低下了脑袋。
她认出来了！
救命恩人！
女人紧抿着唇，轻轻咬牙，随后又觉不妥，微微仰头给孙乙缺露出一个勉强微笑。
“孙先生，是您啊，上次...”
孙乙缺低眸扫了眼女人脸上难看笑容，接着看向窗外，不去看她。
“都过去了，托你的福，还捞了个好工作。”
“那就太好了，好人有好报。”女人明显松了口气，就拉着前面座椅扶手准备起身：“还是你坐吧，我站着就行。”
“免了”孙乙缺伸手按住她肩膀，在女人身躯突然的颤抖中将她按回原位。
“我回家躺平点外卖，你回去还要给你家那小子做饭。”
“那就...谢谢了。”女人又低下了头。
“对了，你家那小子呢！也没见他给我送颗糖吃吃，搞的一点成就感都没。”
在他平淡又略带调侃的嗓音，女人似乎也放松了些，咬着下唇尴尬一笑。
“对不起，小志其实偷偷叠了好几朵大红花，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时候还想着把花塞到电视里。
只是...我太忙了，又不知道您的地址，对不起。”
“那你就找个帮忙寄的借口呗，小孩子又不难糊弄。”
“啊这...”女人惊讶侧头。
她很想说一个谎言需要十个谎言弥补，又想说孩子要从小教育诚信，但这些说教的话到了嘴边却统统化为了尴尬笑容。
“您把您地址给我就是。”
“也行。”
正闲聊着，车启动了，嗡嗡作响的发动机噪音伴着车厢内的嘈杂，在渐薄的暮光中驶向上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