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4章 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傅红雪两人何时离开的洛阳城。
就如同无人知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一样。
这日下午,两人已到了新郑。
地方不算大,但市集却也算得上繁荣,大部分商铺都是贩卖瓷器的。
东方不败走到一个摊位边上,手指划过货架上或是天青色、或是葡萄紫,做工精致、美轮美奂的器皿,笑道:
“入窑一色,出窑万彩。这地方的瓷器可是大大有名,黑木崖上便收藏了不少。”
“林少镖头,你看这紫葵花盆,能值多少银子?”
傅红雪沉默不语。
他并不懂得鉴赏瓷器,当然更不知道这花盆该值多少钱。
东方不败见状,便道:“看来林少镖头醉心于武学,于这些不相干的杂事全不上心,倒是我辈习武之人的楷模,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傅红雪并没着恼。
对于他来说,哪里的瓷器最出名,能值多少银子,确实无关紧要。
那不是他需要关注的事情。
“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教我品鉴瓷器的。”
傅红雪盯着东方不败,语声平淡。
自离开洛阳后,东方不败便直奔这新郑,途中并未有半分犹疑要选择哪条路线。
显然,这是她已经安排好的一个目的地。
果然东方不败笑道:“花枝长歪了,就要顺手修剪一下,你且随我来。”
语声落下,也不等傅红雪答话。
穿着鲜红衣裙的身影已走进了整条长街之上,最窄的一道门。
傅红雪便跟上。
进门之后,却赫然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可能是整条街上,最宽敞的屋子。
屋内一片热火朝天,有赌桌,有酒桌,甚至还有唱曲儿的流莺。
熏香、酒气、以及女子身上胭脂香粉和桂花头油,混杂成了一股古怪难言的味道,从鼻腔涌入,直冲天灵。
傅红雪不禁皱起了眉。
屋内的人们,却似没有看见已多了两个人进屋。
那古怪刺鼻的气味,反倒成了他们在酒桌和赌桌上更加奋勇拼杀的动力。
在这个时候,除了酒、银子和女人之外,没什么东西能转移走他们的注意。
于是傅红雪便跟着那红色身影穿过人群,走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一间屋子,屋里也有一张桌子,紫檀木的桌腿,上面铺着薄薄一层大理石桌面,围坐着六七个人。
骰子落在骰盅内,声音脆如银铃。
蜡烛插在嵌在墙壁上的铜质灯座上,柔和的火光照着桌上那几张流着汗水却全神贯注的脸。
这六七个人之中,有几人身材矮小,发型特异,前额和头顶的头发全部剃光,剩余的头发则扎成发髻,贴在头顶。
他们的口音也非常奇怪。
傅红雪立刻意识到,这几个人恐怕是传说中的倭人。
难道东方不败口中需要“修剪”的,就是这些人?
那几个倭人看到一袭红衣的东方不败,均各眼前一亮,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用傅红雪听不懂的话窃窃私语。
傅红雪当然看得出那些人在想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笑的人。
但此时,他几乎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定力,才让自己的表情一如平常般淡漠,每一块肌肉,都不产生任何不合时宜的抖动。
东方不败却在笑。
她已坐在了赌桌前,挽起衣袖,抄起一只骰盅,对对面的人说道:“可否让我也来赌上一局?”
坐在对面的是个留着短须、身穿锦袍的中年人,看上去像是赌场庄家,也是唯一发型正常的男人。
背后还有一对侍女,替他揉捏肩膀。
两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容貌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一对双胞胎。
他也在笑,但笑容却让人有些不安:
“姑娘,我这赌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桌的。”
东方不败一挑眉梢,轻声笑道:“你们尽管提赌注,这天下,恐怕还没有我赌不起的东西。”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人听得理所当然,生不出什么质疑的心思。
庄家正在迟疑间,却见那倭人武士的头目,用贼兮兮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东方不败一番。
然后用夹着倭语、腔调怪异的官话,和庄家说着“花姑娘”云云。
说完之后,便坐在了东方不败的对面。
随后,便听庄家道:“这位武士大爷说了,若是他赢了赌局,就要你今晚陪他们一宿。”
听到这话,傅红雪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屋内没人在意他,八个人的十六只眼睛,都盯着赌桌上的一个骰盅,三枚骰子。
赌法是最简单的赌大小。
倭人压了大。
庄家将骰子放入骰盅、摇匀、扣在桌上。
再打开的时候,朝上的赫然是三个六。
倭人头领的嘴角已经要咧到耳根,庄家笑眯眯地看着东方不败:“你输了,还请愿赌服输。”
东方不败忽然轻轻挥手,三道寒光自指尖飞出,将那三枚骰子击得粉碎。
银灰色的液体从碎裂的骰子中流出,淌在赌桌之上。
“你出了千,按规矩,可是要剁掉这只手的。”
庄家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不见。
他看见了击碎骰子的寒光,是三枚普通的绣花针。
此时那三枚针正钉在大理石桌面上,深达半寸。
他自己的头盖骨,显然不可能比这桌板更硬,更厚。
这时,能够保住他的手和性命的,只有那些倭人武士了。
那些倭人也都适时地握住了刀柄。
东方不败只不屑地瞟了他们一眼,又盯着庄家冷冷道:
“看扮相,是雾隐雷藏的部下吧。只可惜他们的头目都朝不保夕了,你指望他们来救你?”
那庄家终于有些慌了:“我可是日月神教东方教主麾下香主,你若在这儿杀了我,被教主知道,你们也讨不得好!”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你的东方教主知道你吃里扒外,把教中的武器卖给了倭人吗?”
庄家一怔:“你到底是谁……”
话没说完,他眉心正中已多了一枚红点。
傅红雪觑得分明,东方不败弹出一枚绣花针,径直贯入了庄家的后脑。
但那些倭人却并没看清,只道眼前这“花姑娘”会妖法。
于是,一个个口中呜哩哇啦地乱叫着,拔刀挥砍者有,转身逃命者亦有。
但几道寒光闪过,屋内也立刻清净了下来。
只余那两个抖如筛糠的双胞胎侍女。
当傅红雪离开赌坊的时候,屋内的喧闹一如既往,那些赌徒和酒鬼,似乎无人知晓二楼的屋子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