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平时在学校琴房坐习惯了灭火器箱，突然坐上质量这么好的钢琴凳，许宁还真有点不习惯。
坐在琴凳上，看着台下簇拥着的人群，许宁手放在琴键上愣住了。
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弹什么曲子了。
试映会的后一天，他的确是专门查过了这个世界的曲目，哪些名曲已经写出来了，哪些则从来没出现过。
许宁一开始的打算，是用一首《开始懂了》作为和苏云茵的道别的。
这首歌一是应景，二则也是传唱度极高，非常容易就能火起来。
但在明白苏云茵究竟对他是什么想法之后，许宁连这点道别的心思都没有了，也不想对她唱这样的苦情歌。
但坐都坐到这里了，许宁也不打算就这么下去。
他准备直接在这里拿出一首必定会爆款的曲子。
但究竟哪一首合适，许宁也在斟酌中。
他其实有点想像苏云茵一样，拿出一首极高立意的曲子。
并且直接把这首歌和苏云茵联系起来，让她有一个火起来的机会。
然后再正面击溃她。
听上去确实是有点幼稚，但面对苏云茵，许宁真的想这么做。
比如John Lennon的《Imagine》或者是Bob Dylan《Blowing in the wind》这样伟大到跨时代的歌。
但这两首歌毕竟是英文歌，在这里唱出来的话可能会达不到应该有的效果。
而且许宁还没拿到传奇级歌唱造诣，也未必就能唱出多好的效果。
要选一首，直接从音乐上就能震撼人心的曲子。
看着许宁坐在台上不说话，台下原本热情的观众也显得有点焦躁起来，嚷嚷着催促或者要离场。
主持人看到这情况，也着急地小跑过来维持场面。
“看来36号选手是要进行钢琴弹唱啊，而且看上去似乎是有点紧张，不要紧张，深呼吸几次进入状态就好。”
“如果比较紧张的话，可以先试试聊聊天，哦比如说，这首歌是送给谁的，或者是你想说的话之类的。”
“这首曲子……”
许宁此时对于弹哪首曲子，心里其实已经有想法了，但还是有些犹豫。
尤其是面对主持人的问题，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顿了几秒后，许宁开口道。
“这是首原创的钢琴曲，是我在某个阁楼里找到的，一个老人留下的曲子。”
“这首歌还没有在这里公开过，但是一首非常有意义的曲子，我在这里弹出来，以此表达对他的敬意。”
“这首曲子版权公开，但是请不要乱改编。”
“名字叫《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说完这句，许宁按下轻柔的跳音，开始弹奏。
Db—F—ab，分解和弦。
这段前奏里，许宁的左手指尖每次触碰到琴键，都只是轻轻一下，并且每个音符中都留出了微小的空隙。
右手的手掌用力下沉，衔接延音踏板，铺底出标准的长延音和弦。
这几个动作之间，琴音流泻而出。
犹如雪花碎片飘落般空灵的旋律，弥散开整个广场。
整个广场在许宁弹奏的前几秒，还处于吵吵嚷嚷的氛围中，但在弹到第十秒的时候，却如同得到了什么默契一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伴随着广场安静，许宁也开始沉浸进情绪中，开始渐入佳境。
主旋律。
回忆和挣扎。
许宁的脑海中浮现出这部电影的画面，右手指腹紧紧贴键，用带有叹息感的节奏弹出Eb到Db的半音下行。
分解和弦转为八度跳跃。
许宁的右手弹奏随旋律跳跃，左手的弹奏却稳如心跳。
主持人愣愣地看着这个少年的脸，在这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她仿佛看到了撕心裂肺的挣扎和冲突。
第二遍重复。
三度双音。
力度越来越强，加到mf。
终于，来到高潮部分。
悲怆忽然爆发。
许宁整个手臂的重量都开始往下沉，指尖紧紧抓琴，在踏板的配合下，演绎出犹如轰鸣般的琴声。
右手六连音装饰音群！
琴音中，犹如战争的意象仿佛越来越接近的炮火，飞跃至广场上的所有人脑海中。
和弦结束，许宁猛然收住，从ff骤然间降到p。
琴音传达出情绪崩溃后的虚脱的同时，许宁也仿佛散尽了浑身力气，骤然停下，靠在琴沿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后面还有一段，余韵的寂静旋律。
但许宁已经演奏不下去了。
他还算还算马马虎虎的钢琴童子功，加上十年业余钢琴造诣结合起来，能够达到程度，也已经是远远超常发挥了。
许宁这才意识到，体能强化，不只是强化了他的田径体育这么简单。
对于身体的强化，似乎是也从另一个角度，提升了他的专注力，也让他可以用力释放身体的潜能进行演奏。
才达到了如此夸张的效果。
但正是因为如此，这首曲子的最后一段他也实在是弹不下去了。
真的燃尽了。
与其强行弹下去，让这次演奏整段垮掉，不如停在这里，留下一个意犹未尽的余韵吧。
琴声停下，整个广场上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一样，一个个安静地站在原地，只有旁边商场里的广告声还在自顾自响着。
三秒之后。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主持人本来已经呆滞，听到这雷鸣般的掌声，才勉强缓过来，走到许宁面前。
“额……36号选手，不对，36号老师，请问您还有什么想对观众说的吗？”
面对这个问题，许宁脸上显出犹豫。
作为一个半重生者，心里装着另一条时间线的各种作品，他其实对于把那些作品搬过来文抄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毕竟这也算是弥补了这边文艺领域的遗憾。
但这首曲子的作者，本身是一位已经逝去的，多次为灾区募捐演奏过，而且一生坚持反战的国际艺术家，真正的反战主义者，许宁实在不好意思把这首作品据为己有。
所以他才刚才提到这首曲子名字的时候，保留了这首曲子的原名。
并且有了演奏前所说的，这首曲子是在阁楼上找到的，一位老人留下的曲子。
而现在，许宁也决定用这位老人告别视频中的原话来回答这个问题。
“人生朝露，艺术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