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宋起扬突然得了空，说要带我们去城里下馆子。
我正在院子里忙着看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姐，你都要嫁人了，还当什么知识分子呢。”
“咱们宋大哥又不在意这些，装给谁看呢。”
刘玉梅特意卷了头发，换了洋装裙子，挽着宋起扬的胳膊道。
“你不去，那我就和宋大哥单独去啦？”
宋起扬看着我，神色担忧。
“玉琼，你这两天怎么不太对劲啊。”
我笑了笑。
“哪有什么不对劲的，你们想多了。”
待他们走后，我还是没有忍住，悄悄跟了上去。
刘玉梅挽着宋起扬，步伐雀跃，二人好似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而宋起扬突然停下步子，埋下头，在刘玉梅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我猛地转过身，不愿再看。
回到屋子里，我找出那份废掉的结婚报告。
当初签字的时候，我和宋起扬特意穿了红衣服，笑得正开心。
可现在，一张纸却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落下两行泪，狠狠地把这份结婚报告撕碎了。
宋起扬，我刘玉琼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天快黑掉的时候，宋起扬才带着刘玉梅回家。
刘玉梅拿着大包小包，都是缠着宋起扬给她买的好东西。
“玉琼，你看这个。”
宋起扬坐到我旁边，递给了我一盒名牌雪花膏。
“你皮肤干，用点好的润润。”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宋起扬忽然抓着我拿着书本的手。
“玉琼，我喜欢你看书的样子，很诱人。”
“你当上考场的考生，我当监考老师，好不好？”
宋起扬把我横抱到床上，他每次都这样，以为只要上了床，就能征服一个女人。
他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最后一次结束，宋起扬餍足地躺在床上，我忽然开口。
“起扬，你喜欢玉梅吗？”
明明是一句很寻常的询问，宋起扬却浑身一僵，心虚地咳了几下。
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喜欢啊，玉梅是你的妹妹，我爱屋及乌，当然喜欢。”
爱屋及乌。
可我为什么在家里发现了你写给刘玉梅的情书，上面字字句句，都是你对她的爱。
当初我跟家里说要结婚，刘玉梅收拾收拾包袱，就大老远地赶了过来。
我那时去邻居家借酱油，回来时，看见刘玉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蹲在宋起扬面前，求他收留。
宋起扬在情书里说。
那时他对刘玉梅的第一次心动。
我压制住泪意，正想说什么，忽然门被撞开，刘玉梅闯了进来。
“宋大哥，我肚子痛。”
......
宋起扬腾地坐起来，都没管自己上身没穿衣服，跑到刘玉梅面前。
“怎么样！我开车送你去城里医院。”
宋起扬新买了一辆汽车，还没开过，刘玉梅嘴唇苍白，听到这话气色都缓和了不少。
“真的？”
想到刘玉梅毕竟是我妹妹，我也迎过去。
“县里这么远，要不你先去村里卫生所看看？”
刘玉梅一下子就皱了眉，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本就站不稳，被她推倒在地。
“你懂什么！卫生站里的大夫都是草包！”
可我却无暇理她。
我的肚子一阵钻痛，两腿间也似乎有一股热流涌出。
“好痛......”
宋起扬看看我，又看看刘玉梅，纠结片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玉梅娇气，忍不了痛，我先送她去看医生。”
“你不过就是摔了一跤，忍忍就好了。”
宋起扬直接背起刘玉梅，往屋外冲去。
他动作小心翼翼，好似背的是什么珍贵无比的瓷娃娃。
而我看着自己身下流出的一滩血，无声地大哭起来。
当我撑着疼痛的身子慢慢爬到门口时，正好和过来的村支部书记照了面。
“玉琼呀，这是我市里儿子送过来的高考书，你看看有没有......”
“哎呀，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我在医院，村支部书记在我身边处理着文件。
“呀，你醒了！”
“大闺女儿，宋起扬知不知道你怀孕了啊！”
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上个星期，我来医院体检，正好查出了怀孕的事。
正当我兴高采烈，准备告诉宋起扬时，却听见他在和刘玉梅说话。
“这是我专门请中医开的长效避孕药，每天都偷偷下在玉琼的饭里了。”
“唉，我是真的不想要孩子，可玉琼却急着要。”
“玉梅，现在只有你懂我了。”
我咬碎了牙，强行不把消息告诉他，憋了整整一个星期。
憋到我发现他和刘玉梅苟且，准备带着孩子离开他。
“现在好了，孩子没了。”
“宋起扬现在就在隔壁消化科，忙着照顾那刘玉梅的肠胃炎，急疯了，谁叫他都不理。”
我的心脏被猛地一纠。
孩子......没了？
肚子里的孩子，算是我对宋起扬最后的留恋，可是现在也没了。
我的眼泪流到嘴里，是苦的。
我勉强一笑。
“这样也好，我一个人去市里高考，没有牵挂了。”
村支部书记立马面露担忧。
“那怎么行，女人小产可是要坐小月子的。”
我摇了摇头。
这些痛苦，就当是对我选错人的惩罚吧。
住完院，我回到家，拿出了被我撕碎的结婚报告。
那天撕碎后，我又把它们捡回来，站在了一起。
我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宋起扬，我不和你结婚了，祝我们永不相见。】
【也祝你，和刘玉梅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我把它和我的流产证明放在一起，摆在桌上。
坐村支部书记的车去火车站时，我看见宋起扬正载着刘玉梅回来。
二人在田野中的公路上唱歌，歌声嘹亮。
就拿一刹那，我们擦身而过。
等宋起扬发现我留下的东西时，我恐怕已经坐上去市里的火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