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契约
“……这样，你就同意了吗？”
对着喘息不止、显然陷入痛苦的魔神，夏尔试探地发问。
“……嗯，好吧。鉴于汝的决心和机智，就让我们缔结契约吧。”
就像恢复了神智一般，安缇·戴克西斯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
“顺便说一句，也饶了魔族不去招惹你。毕竟在收到报酬之前，你死了对我也不方便。”
……总算解决了吗。
这家伙居然会兴奋于触犯禁忌，真是个变态，幸好脱险了。
嗯，但是，自己真的要与这家伙缔结契约吗？
“怎么了，这表情。是不是与最古老的魔神缔结契约感到惊讶？更应该怀着敬畏之心，感到荣幸才对！”
在镜子里，夏尔摆出了一副相当阴郁的表情。一旁的安缇皱着嘴唇，似乎不太满意。
“不……勇者的我，竟然要与恶魔乃至魔神缔结契约，我没想过这一点。”
“呵呵呵。这可是堕落的开始呢，只要与吾缔结契约，你就能获得相应的力量了呢。”
“……也就是说，你的能力是［通过触犯禁忌来获得力量］，对吗？”
“并不是全然如此，但也可以这么说。”
安缇·戴克西斯坐在王座上，态度非常随便。嗯，太长了，还是叫安缇吧。
“吾是掌管禁忌的魔神，禁忌即是吾权力的象征。无论在魔界还是现世，每次禁忌被触犯，吾的力量都会增强。而吾的契约者，也会随着触犯禁忌而不断增加力量。此外，当吾的力量足够强大时，吾还能创造新的［禁忌］。”
“新的禁忌？”
“――【将眨眼视为禁忌】。”
安缇突然念出咒语。
“……无法闭上眼睛了。”
“就是这么回事。刚才让你说话也是同样的原理。”
这是一种可以限制行动，甚至强制行动的魔法。
很强，虽然受对方的魔力影响可能会有抵抗，但要抵抗这种魔法也需要集中注意力。在没有复杂的咒语和仪式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施加强大的束缚，真的非常强大。
……虽然夏尔在思考这些，但现在无法眨眼。
“眼睛！眼睛好干啊！停下来！”
“哎呀～？已经到极限了吗？如果你说停下来，那吾就更想继续了～？要怎么办呢～？”
“别开玩笑了！我的眼睛都要干裂了！”
安缇嘲笑着夏尔，毫不在乎地对契约者施放诅咒！
但很快，她那绚烂多彩的瞳孔开始泛红。
“不行！眼睛太干了！这次就算了吧”
“这效果也影响到了你自己吗？”
咒语解除了。夏尔曾经想着如果用禁忌为代价的方式，就能变得非常强大，但是这个对自己也有效果的样子。
“当然了。吾是禁忌的魔神，是被禁忌束缚最深的存在之一。”
然后，安缇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就像融化一般。
“正因如此，你的提议对吾来说无比吸引人。”
“你自己无法打破禁忌吗？”
“现在是这样，吾已经变得强大到不再能自由行动了。”
安缇松了口气，懒散地坐在王座上，低声说道。
“恶魔和魔神，总之，都是掌握某种概念的存在。而且，它们的力量越强大，存在者本身的格局和［纯度］就会提高。从［拥有意志的力量］到［纯粹的力量］，再到概念——”
仿佛在说：你明白吗？安缇那双绚烂多彩的眼睛凝视着夏尔。
蓄满了无尽力量和虚无的眼睛。
“也许，这个世界也一样。大地也一样。空间也一样。曾经它们也是有名的存在，但那些存在变得太过强大。
现在它们就像是没有意识地挥舞的纯粹力量的集合体，我们不过是吃掉它们的死肉的寄生虫罢了。”
“这话说得有点太过分了吧……但寄生虫这个说法也不太好听，至少也该说成大地之子什么的。”
当夏尔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感想时，安缇感到有些诧异。
“……呵呵，也是。好吧，不要偏题了。我们来签订契约吧。”
“是的，没错。在这里继续闲扯下去也没有意义。”
虽然现在交谈已经变得容易多了，但毕竟她是个魔神。永远无法预料她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怪念头。
夏尔只是想尽快获得力量，然后离开魔界。
“那么，要签订什么样的契约呢？毫无疑问，吾是处于更加有利地位的一方，提供力量的是你。”
与恶魔签订的契约有两种类型。
契约者可以提供恶魔某些东西以换取力量。
契约者可以提供恶魔魔力以换取支配权。
索菲亚和小恶魔仆从属于后者。通过契约者普拉蒂提供魔力，它们维持现实世界的身体，同时从事教育和杂务等劳动。
在空闲时间，它们根据自己的能力采取行动，提高自己的地位。
索菲亚在闲暇时沉浸在书海中，而好恶作剧的小恶魔则总是恶作剧不停。
“魔神，我将给予你禁忌，而你将给予我力量。还有其他什么要补充的吗？”
“程度啊。你的灵魂之器，吾可以用自己的权能充实汝到什么程度？”
与恶魔的契约并不是无限次数的。
无论哪种契约，都需要将恶魔的权能接纳到自己的灵魂之器中。
而由于每个人的容量限制不同，比如一个人无法模仿掌控成千上万只小恶魔。
“当然，接纳得越充分，获得的力量也会更强，对吧？那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如果你想要足以击败魔王的力量，那是没有的。嘛，吾本来打算一直灌注到你的灵魂之器几乎要爆炸的地步的。不过，还是确认一下吧。”
“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灵魂之器爆炸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对手是几乎拥有无穷无尽力量的魔神，要是她决定这么做，那就麻烦了。
“伸出手来，契约者。”
安缇伸出了手，与夏尔的手相交。
“以魔神安缇·戴克西斯之名，赋予勇者夏尔力量。”
“以勇者夏尔之名，献上禁忌给魔神安缇·戴克西斯。”
两人的目光交错。
“契约成立了。”
通过紧握的手，'力量'流了进来。
在那一刹那，夏尔后悔了。
善恶、光明、黑暗等概念都无法描述，仿佛是煮沸世界秩序的背后，开始充满夏尔，如浑浊的洪流。
“已经太迟了。”
看着夏尔这样，安缇嗜虐地笑了。
夏尔甚至没有余裕回答，必须拼命忍受着自己内在被彻底改变的感觉，就像无数毒虫在内脏里爬行一样。
“你的灵魂不再是个容器。它比容器更多，就像沙漠吸收雨水一样，接纳着我。”
夏尔已经快要被淹没了——
“你可以自豪，很少有人像你一样能接纳魔神的力量。”
手被释放了。
夏尔呼吸急促地跪在地上。
当夏尔看着镜子，自己的灵魂的形态已经改变了。
完全改变了。夏尔原本憔悴的身体，如同全盛时期一样充满了肌肉，只不过皮肤的颜色和安缇一样是深褐色。曾经棕色的瞳孔充满了混沌的多彩，而且头上还长出了角。奇怪的是，与魔族的身体上长的一模一样。
“你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人族、魔族还是恶魔了。”
安缇哈哈大笑。
“一旦你离开了传送门，就不能再来到魔界了。一旦你适应了这里，很可能再也无法返回现实世界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吗？坦白说，夏尔感到如释重负。
“……要是回到现世后会不会外貌发生改变呢？”
“嗯，或许会有一些影响，但应该还在与恶魔契约的范围内吧。”
恶魔契约的范围内的影响是指什么呢？
“……话说回来，如果公开说与魔神契约了，会不会不妙？”
普拉蒂会高兴坏的，但一旦被问及与禁忌的魔神交了什么契约，夏尔感觉会答不出什么好答案。
夏尔可不想说自己打算毁灭魔族，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能有些麻烦。不过幸运的是，你有两个名字。只要你不提勇者夏尔的名字来行使吾的能力，效果应该会保持在［相当程度］之内。也就是说，你可以假装是与普通的恶魔契约了一样，而不是与魔神契约。”
“明白了。”
夏尔竟然没有多想就以勇者的名义签订了契约……
说起来，自己是夏尔·吉亚斯呢……
“那么，就称之为与制约恶魔安缇契约吧。”
“制约恶魔安缇……将我看得这么弱……”
安缇表情不悦，但很快抓住了肩膀，开始颤抖。
“作为魔神！竟然被看作与小恶魔相等……♡真是亵渎……♡！”
这家伙果然是变态……
说着安缇的名字，夏尔的力量微妙地增强了，夏尔明白这是触犯了轻蔑魔神的禁忌……
“嗯，好吧，那么，是时候回去了。”
夏尔转开视线，忽略着喘息不定的安缇，然后请求道。
“是啊，虽然有些舍不得。”
安缇也回过神来，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让我们告别这个熟悉的宫殿，暂时离开吧。”
“嗯？”
“嘿嘿，好久不见了呢。外界已经几千年了。真是期待啊。”
“嗯，那个，安缇小姐？你的谈话方式让我觉得你好像也要一起来？”
初代魔王契约的魔神巴尔一直待在魔界，提供力量。
这种强大的魔神级存在，怎么可能轻易来到现世呢？
……是吧？
“什么在说什么呢？吾也决定去现世。”
安缇表情严肃。
“没问题。尽管说去现世，但吾只是派一部分去，就像伸出指尖一样。此外，你作为吾的契约者的地位，远远超乎了吾的想象。在这期间，力量会不断涌入，有助于维持现世的身体。”
“嗯……“
“此外，也为了节省力量，吾在你体内留了个位置。看吧。”
突然，安缇抱住了夏尔。
——然后，她的身影似乎瞬间变得半透明，然后突然消失，进入了夏尔的体内！
“现在就这样吧。”
这声音在夏尔的心中回响。
“不，现在还不行啊！！！”
这个魔神在干什么啊！？
“感觉就像被彻底改变了一样”
夏尔确实有这种感觉，但它真的正在彻底改变！
那么，自己以后会一直被她跟踪吗！？
“停下！离开！”
夏尔砰砰地敲打着自己的胸膛，但只是感到疼痛，毫无意义。
安缇的笑声在夏尔的内心回响，笑声持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