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公元730年,高适来到魏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北大名县游玩。
魏州人文荟萃,有很多名胜古迹,在其北面有魏征的旧馆,在城内有郭元振的遗址,外围还有狄仁杰的生祠。
访名人古迹,总会睹物思怀,高适也不例外。他写下组诗《三君咏》:
魏郑公
作为历史上有名的谏臣,魏征一直以敢于犯颜直谏留名青史,即使李世民生气了,他也面色不改,毫不退缩。有一次在朝堂上,魏征因一件事再次直言顶撞李世民,让李世民在下朝后依然怒气未消,甚至都动了杀心:“总有一天我要杀了这个乡巴佬!”
长孙皇后听说事情的缘由后,忙换了一套朝服来拜见并祝贺李世民,说道:“君明则臣直,因为您开明,魏征才敢直言劝谏您,所以我祝贺陛下!”
正是魏征一次次毫无保留地极言直谏,李世民才能够兼听则明,少犯错误,这还诞生了中国历史上一段有名的“铜镜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可以说,贞观之治的缔造,也有魏征的一份功劳。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而向来忠言又逆耳,从魏征这里,高适学习了“勇气”。在通往人生理想的路上,勇气就像燃料,让前行的列车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郭代公
武周时期,吐蕃是大唐的一大边患。吐蕃大将论钦陵要求唐朝撤去安西四镇的守军,并索要十姓突厥之地,狼子野心,令武则天十分头痛。出使吐蕃的郭元振便向武则天献上离间计:“吐蕃的百姓对常年战争也感到头疼,他们早就想和我们和好,只有论钦陵穷兵黩武,想依靠战争获得好处。如果我们派去使者不断展示大唐的恩德和友好,论钦陵却总是反对,那么不论吐蕃国王还是老百姓都会日渐怨恨论钦陵,他再想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就没有人跟从,吐蕃上下猜疑,将不攻自破。”
郭元振的这一离间计很快有了效果:吐蕃内部相互猜疑,发生内乱,论钦陵被杀,他的弟弟带着自己的部下投降唐朝。
后来,郭元振被任命为凉州都督,他到任后,将凉州南部的硖口修筑成和戎城,又在北部边境的沙漠中设置白亭军,从而控制了凉州的交通要道,把凉州的边境扩展了一千五百里。此外,他还在这个区域实施屯田政策,利用当地的河流积极发展农业,使凉州的粮食实现了大丰收,囤积的军粮可以吃上十年。
吐蕃听说了郭元振的厉害,相继撤兵,吐蕃赞普甚至献上三千匹马、三万斤黄金请和。后突厥听说他的威名也献上了两千匹马,并将曾经俘虏的凉州人都送了回来,从此边境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再后来,郭元振从安西大都护升任太仆卿,要入朝做官,走到玉门关,这个地方离凉州八百里远,但是凉州百姓早已经用箪装满食物,用壶盛着汤水,排着长队,准备欢迎郭元振。
这是足以彪炳史书,让所有为官者都羡慕的画面。郭元振守护了老百姓,老百姓则用箪食壶浆回报他。
从郭元振这里,高适理解了“责任”。责任就是挑担子,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才会把风景变成“前景”,把崎岖变成“奇迹”。
狄梁公
武周时期,心系李唐的大臣仍有很多,这时候的唐中宗李显被武则天囚禁在房陵,李昭德等人虽然想劝武则天迎回李显,但迫于武则天的威严,不敢多说,只有狄仁杰不怕,多次以母子之情劝说武则天,终于武则天慢慢醒悟,派人将李显接回洛阳。武则天将李显藏在帐幕之后,跟狄仁杰聊起李显的事时,狄仁杰再次劝说武则天接回李显,言辞恳切,激动到落泪。武则天将李显唤出来,说:“现在将皇太子还给你!”
狄仁杰又磕头请求:“太子回朝,但无人知晓,这样会引起流言蜚语。”于是武则天将李显安排在龙门,按照盛大的礼节将他迎回宫中。
狄仁杰总是在各种场合为李唐复辟做准备,他的方式也非常巧妙,总是一语中的,说到武则天心坎上,让武则天能够欣然接受。当时,武则天有心传位给自己的侄子武三思,询问宰相的意思,宰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狄仁杰则从容说道:“姑侄和母子哪个关系更近呢?陛下立儿子为太子,千秋万岁后配享太庙。但是立侄子为太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侄子让姑姑享太庙的。”
这个说辞实在太精妙婉转了,也杀人诛心于无形之中,按住了武则天立武氏为储的念头。因此武则天听了虽然表面上很不高兴,但其实内心认可了狄仁杰的说法,后来放弃了传位给武三思的想法。
为了李唐的顺利过渡,狄仁杰还积极招贤纳士,为李唐做准备。有一次武则天问狄仁杰:“有没有出类拔萃的人才?”狄仁杰回答道:“荆州长史张柬之虽然年纪大,但是有宰相之才。”于是武则天提拔张柬之为洛州司马。过了一阵武则天又让狄仁杰推荐人才。
狄仁杰说:“我之前给你推荐的张柬之你还没有用呢。”
武则天说:“我已经给他升官了。”
“我推荐的张柬之是可以做宰相的人才,不是来做一个小小司马的。”
于是武则天拜张柬之为宰相。
后来正是张柬之发动神龙政变,拥戴李显复位。
从狄仁杰这里,高适懂得了“智慧”。没有智慧的头脑,就像没有蜡烛的灯笼,徒有其表,而有了智慧相伴,人生之路才能拨云见日,事半功倍。
这三位便是高适的榜样,高适感慨怀古,见贤思齐焉,他希望像魏征一样“济代取高位,逢时敢直言”,像郭元振一样“纵横负才智,顾盼安社稷”,像狄仁杰一样“昌言太后朝,潜运储君策。待贤开相府,共理登方伯”。
但一切都完成了吗?
并不是。
有一首歌唱道:“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任何伟大的征程,付出实际的行动才真的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