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帝王之路是冰冷彻骨的
宫门口处。
太监总管赵德一路小跑过来，喊住即将迈出宫门的宇文逸，“越国公大人还请留步，陛下有请！”
闻言，宇文逸眸色一变，止步转身，浅浅“嗯”了声。
随即在赵德的带领下，往内宫方向走去。
官居宣徽北院使的宇文恪，在人堆里看着自家又折返回去的叔父，抬头看了看头上蓝天，又轻轻踩了踩脚下的大地。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话是一点不错！
这天下原本是他们宇文氏族一家的天下，他的叔父宇文逸原本是堂堂北周皇帝，现在一朝沦为臣下，还当真是……荣枯贵贱如转丸，风云变幻诚多端。
世事无常！
御花园，静风亭。
皇宫内海拔最高的地方。
孟灵儿身姿端正地站在栏杆前，努力保持着右臂在前、左臂在后的负手而立姿势，视线也望向远处。
居高临下地看着宫城内外，满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之景……
身上那种一切尽在掌中的大佬气质，呼之欲出！
上山后，宇文逸在踏入小径的路口止步，看向六角亭中孤身伫立的那人，仍是一身帝王朝服加身，正凭栏远眺。
赵德相当恭敬地跟在一旁，朝前摊开手：“国公大人，这边请！”
迎着阵阵凉风，宇文逸踏上通往对面静风亭的小径。
没走几步路，宇文逸走进亭中，走到离人大概五步距离时，躬首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听见意料之中的话，孟灵儿不知怎地，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身子分毫未动，没有转身，依旧一副凭栏远眺的姿态。
还得强忍着冷风拂面带来的不适，淡然自若地开口：“宇文爱卿，不必多礼！”
宇文逸随后直起身子，面色微沉，不语。
随后，亭子里的二人静默起来，谁也不开口。
有种在比“谁比谁高冷”的感觉……
渐渐地，孟灵儿自然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尴尬气氛。
但那又如何，她不能露怯、露馅儿，才是首要的……
她一下一下地敲着身前的汉白玉栏杆，很有节奏，指尖也传来若有若无的寒意。
两人僵持之下，孟灵儿只觉周遭空气越来越不妙，脚趾都快尬出那十室九厅来了……
每次一遇到紧张的事儿，就特别想笑，孟灵儿此刻真的好想笑一笑来缓解心中紧张。
但是不能这样，会破功！
又得......憋住！
天空中，数只飞鸟振翅高飞。
随着一声悦耳的鸟鸣过后，宇文逸无意看了一眼高空，又看向眼前默不作声的人。
这样无声的对峙，比她与他任何时候的激烈争吵都让人煎熬，终究，他选择先开口：“陛下选择单独召臣……是为边境二镇之事？”
对方先开口，眼见目的达到。
孟灵儿心下一喜，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瞬间停下，仍努力保持着面上的淡漠之态，也开尊口：“不知爱卿有何高见？”
“陛下向来高瞻远瞩，臣大胆猜想，想必此事在臣之前陛下应该就已得到消息，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宇文逸看着前面背对着他的人，未把话完全挑明。
片刻后，又语调加重地说：“臣不敢......有任何高见！”
说完，面上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两个之间都冷战了这么久，她还没消气吗？
跟他说话，还是这样刻意的疏离生分！
这次，他已能预料到，终究还会是他先败下阵来！
山间凉风不断轻起，晃眼间，注意到她脑后一缕稍显花白的碎发被风悄然带出。
只是这么看着，他的心头就骤然一沉！
越去仔细瞧，双眸目光也越发深邃……
孟灵儿细细想了下，以她站上风的心理，想出句合理的话，淡淡地道：“爱卿一番苦心，朕已知晓！”
远处的赵德跟其余宫人侍卫们站在一块，等候吩咐。
赵德远远看着静风亭里等级昭然的君臣二人，不由遥想到当年在北周皇宫里见到的帝妃二人……
那个清俊帝王眉眼间尽是缱绻，贵妃娘娘一颦一笑都能引得帝王侧目……
一经多年！
现在宫里几乎没人知道，他曾是北周皇宫里的小太监，带他的师傅曾是伺候前北周昭武帝宇文逸的赵英公公……
没过多久，宇文逸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走下小径，到分路口处，刻意慢下脚步，多看了一眼赵德。
赵德心里有数，先是恭敬点头回应，再是招呼一个宫人过来，嘱咐道：“你送越国公大人出宫！”
“是，赵总管。”宫人回道。
宇文逸没管这些虚礼，依旧踏开步子向前。
觉着人走远后，孟灵儿这才微微转身，侧眸，偷看向那人远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在熟人面前，装逼很难！
在不熟的人面前，装个逼更是难上加难……
她特意选在静风亭这个好装逼的地方，还故意摆出自信满满的大佬姿态，真的是太难为她了。
哎——！
回忆起自己刚才那精湛演技，一点没笑场，孟灵儿竖起右手大拇指，给自己来了个大大的点赞！
奥斯卡小金人！
非！她！莫！属！
从始至终，她都努力装着那一份属于帝王的清冷淡漠，和宇文逸交流了那么多句不能有明显试探之意的话，愣是一下都没转过身，看他一眼。
这么多天过去，她明明与其他朝臣都逐渐摸索到了相处之道，可这宇文逸不一样……
从旁人口中得知，她和他之间的确与众不同，况且，还有那么多需要她有待考证的炸裂绯闻和记忆……
不过，现下可以确定的是，经过言语间微妙的试探，这人暂时不会影响她对边境之事的处理！
孟灵儿轻轻叹息，暂时放下心来。
保持这么久负手而立的姿势，背在身后的左臂都有点发麻了，左手移回来，无意识地一掌拍在汉白玉栏杆上。
这下掌心传来的冰冷感觉，直接冷了她一激灵，身子也随之哆嗦一下！
怎么到处都有冷意传给她？！
呵——！
天下人梦寐以求的龙椅，坐着冰冷！
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龙头，无聊时摸着冰冷！
就连这栏杆也是冷的……
哪哪都冷！
还真印证了电视剧里一个太子讲的那金句：帝王之路是冰冷彻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