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奉命进暗网

欧阳市，曹家湾街道，市防治局总局。

欧阳志成打开无人驾驶网约车的车门，刚刚探出头来，门卫岗值班的秦姐就健步如飞地过来。

网约车自动关门，无声地驶离。

欧阳志成赶紧扭头没有看着对方。

哪怕他戴着特制的护目镜，也不能完全隔绝污染。

若长时间注视生物，依然会污染对方，令对方遭遇各种厄运，乃至离奇暴毙。

他笑了笑：“秦姐，不要离我太近了。”

即将年满五十岁，但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模样的秦俞心爽朗地一笑，“姐和你说几句话。”

欧阳志成那位因公牺牲的母亲，是她刚入防治局时拜的师父，平时走动很多，名为师徒，实则是手帕交了。

因为她走的是“力士”途径，常年打熬身体，所以身材称得上“魁梧”，有种阳刚矫健之美。

但也太阳刚了点，所以五官虽周正，却也难言漂亮。

据说她当年在出外勤时也是极为杀伐果断的，手底下有好几条邪教徒的人命。

但看她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只觉得是个豪爽爱笑的中年女子。

不过她的笑容下，隐藏着深深的阴霾。

欧阳志成知道，她前些年在一起“虚祸”事件中，被些微的邪神之力污染，至今没有祛除干净，精神受了极大创伤。

所以作为一名三阶职业者，明明正当壮年，却也只能在门卫岗执勤，不能再出外勤了。

与自己倒是同病相怜。

秦俞心陪欧阳志成一起往局办公楼走了一段，边走边问：“志成啊，这周末有空吗？”

欧阳志成顿时猜到接下来的话题，微笑顿时变得有点苦。

“没有……秦姐，不要再给我介绍对象了，我现在这样，不是拖累人家吗。”

秦俞心笑着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疼得欧阳志成龇牙咧嘴。

姐，你是三阶职业者，我虽也曾是二阶职业者，但现在境界早已跌落，你轻轻一下，是能要我命的咧！

“志成啊，你到这个年纪了，也该谈婚论嫁了。你们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你要是不给欧阳家留个后，等我死了，哪有脸去见师父？眼光别太高，结婚总得门当户对，秦姐说点你不爱听的，你虽然长得帅，但你自己身体这个情况，还是现实点，不要太挑剔。”

欧阳志成苦笑道：“秦姐，不是我挑剔，是我身体这状况，也没办法结婚啊！你知道的，我哪怕戴着这副隔绝污染的眼镜，盯着别人看超过一分钟，也是会出问题的。”

“那也不影响结婚啊！大不了两口子平时少接触，也不睡在一起，需要办事的时候扭头别看着就行呗。所以找个丑点的也挺好，关了灯都一样，反正你也不能看。听姐的，找个相貌丑点、但家境不错，手脚麻利的女孩子才是正经。你结了婚，你爸妈在泉下看到你有人照顾，也能含笑了。”

秦俞心絮絮叨叨，说着些虎狼之言，一直将欧阳志成推到气派的新建办公楼下才折返门卫岗，还不忘回头叮嘱：“这个周末，记得空出时间来啊！放心，姐这次给你介绍的女孩其实还是挺漂亮的。”

欧阳志成只能无奈地摇头，拒绝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刚才被秦俞心拍那一下，让他有点岔气，到现在都开不了口。

秦俞心绝非故意整他，而是精神受到的污染没有完全祛除，时不时就有潜藏的暴虐，不经意地宣泄出来。

至于相亲，他肯定是不会去的。

他平时上班时都是单独待在一个办公室，以免和别人接触太多，导致污染。

但若是和人结婚了，总不能还和老婆每天不见面吧？

而且自己的身体还在不断恶化，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完全崩溃。

死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不幸，甚至可能会沦为一具只懂得称颂赞美邪神的行尸走肉，被昔日的战友斩杀。

秦俞心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欧阳志成一眼。

然后收回目光，继续返回门卫岗，突然又忍不住回头打量了几次。

这小家伙……怎么几天不见，身上的杀气重了那么多？

该不会是污染恶化了吧？

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希望能调和他的心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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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一会，欧阳志成继续前行。

走上一个缓坡耗时8秒，进门后左拐，十二秒后来到电梯口。

等电梯停靠，进入后二十七秒，便能抵达他办公所在的楼层。

这段路程，欧阳志成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因为他已走了十一年。

自从他受到重创，从一个前程光明的二阶职业者、外勤探员被调至信息处坐办公室，已经十一年了。

欧阳志成刚穿越过来时，正是原主高中毕业后不久。

原主接母亲的班进入防治局当了一名三级巡防员，在一场虚祸突兀爆发的事件中，原主受到精神污染死去，欧阳志成借尸还魂。

虽然他的运气好到能在被泥头车碾压的情况下穿越，但又没能好到穿越后激活金手指。

在这个看似繁华、实则隐患极多的世界，欧阳志成只能奋力拼搏。

甚至为了增加自保之力，他使用从特殊渠道弄来的昂贵药剂，短短几年就成为二阶的锐士途径职业者。

而代价，却是几乎没有继续晋升的潜力，成为进阶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欧阳志成不是不知道代价，但是作为防治局的外勤人员，常年与邪神信徒、乃至眷族战斗。

如果不快速提升实力，简直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至于后继进阶的问题，总得活着，才有机会考虑吧。

欧阳志成并未后悔过用这种急功近利的方式来保命。

因为很快，他就在一次抓捕邪神信徒的行动中遭遇意外。

原本十拿九稳的行动，一名邪神信徒却突然发动了一件情报之外的六阶【邪神宝具】。

若当时他没晋升二阶，而是停留在初阶，这个时候估计他骨头都快化灰了。

毕竟，当时的队友无一例外，都已经成灰了。

而他，只是受到了邪神之力的污染，却侥幸没死。

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异状，但是被他目光看到的生物，都会在短时间内遭遇到各种恶性的意外，甚至暴毙。

同时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崩溃，很快就从二阶职业者掉落到初阶，现在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了。

对现在的境况，欧阳志成很坦然。

他已经竭尽全力地拼搏过，没有丝毫懈怠。

无愧于心。

在没有金手指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给个赞绝不过分。

在虚祸事件中受到重创，那也没办法。

时也，命也。

“韬哥，早。”推开门，欧阳志成走进狭小的单人办公室，对着全息影像打了个招呼，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头发花白、神情严肃得像是正在研究联邦生死存亡大事的瘦削中年头也不抬，但是嘴角浮现了一抹一闪即逝的微笑，“早，吃过了么？我早上多买了两个肉包。”

“那真是太好了，我早上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吃。”欧阳志成的目光掠过对方那双与常人无异的仿生手。

信息处处长，颜韬，46岁，是从基层一线杀出来的狠人。

欧阳市是整个星球的经济中心，级别和作为政治中心的上单市一样，比别的城市高半级。

因此欧阳市防治总局的级别，自然也比别的城市防治总局高半级。

总局的局长是副星级，除了政治部和内务部是正厅级之外，别的处长都是副厅级别。

一身伤痕和残疾让颜韬无法继续突破境界，但也让他有足够的威望和功勋坐镇一个处室。

虽然联邦的医疗发达，普通情况下出现的创伤，乃至肢体残缺，都可以通过治疗恢复如初。

但颜韬是被邪神仆从所伤，污染缠绵不去，导致无法断肢再接。

如果是“骑士”途径的职业者，倒是可以进行机械化改造，战斗力不降反升。

但他只是普通的“力士”途径，肢体残疾就等于废了大半。

很快，轻轻的电机声响起，处里配备的机械犬敏捷地跑来，背上放着保鲜袋装着的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吃完肉包、收发完邮件、处理了几件积压的事务后，欧阳志成开始摸鱼，一边在心里斟酌，要怎么才好开口请假。

这时颜韬盯着虚拟屏的眼睛越来越严肃，眼眶周围的肌肉紧绷，一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抬头看着摄像头：“志成，这几天手头没什么事吧？”

欧阳志成有些无奈，他现在只想赶紧开溜回家，进游戏探索。

但颜韬平时对他挺关照，他经常下午就没人影了，颜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当颜韬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欧阳志成总不能拒绝，那也太不仗义了。

“韬哥你说。”

“有一条线索，需要你跟进一下，”从斜后方的窗户洒入的晨曦在颜韬的脸上制造了一片淡淡的阴影，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在整理思绪，“近期市里有些邪神信徒不太安分，据说是要在我们市搞个大新闻。”

欧阳志成一听就归纳了两点：首先，市局在那些邪教分子里发展了线人，甚至是安排了卧底。其次，那些邪神信徒恐怕图谋不小，否则颜韬的表情不会如此沉重。

颜韬平时确实很严肃，但不会动不动就玩深沉。

“具体要我怎么做。”欧阳志成进入防治局已有十四个年头，调入信息处也已经有十一年。

对职场的各种规矩，他早已门清。

绝不会为了图表现，而让自己陷于险地。

领导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主观能动性？

那玩意可是双刃剑。

越主动发挥，出了事越容易被追责。

颜韬不知有没有看出欧阳志成的小心思，轻轻敲了敲办公桌，斟酌了片刻才道：“网监处的人这几天会在暗网上蹲守，据说这批邪神信徒是通过暗网互相联络的。你负责给网监处的兄弟提供支持，解决设备故障等。”

欧阳志成正在发愁该怎么进入暗网搜索【开拓纪元】的相关消息呢，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他作为防治局的工作人员，自然知道局里对暗网监控得有多严格。

据说上面还有一尊强大得超乎想象的人工智能，在辅助防治局。

他的网络技术都是进入信息处后才学的，只能说还勉勉强强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要是没事就进入暗网闲逛，难免会留下些痕迹。

到时候，惹来内卫的调查就麻烦大了。

但现在他奉命行事，倒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既然是为网监处提供技术支持，解决设备故障，那自己先进入暗网测试一下也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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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密机房中，欧阳志成视线游离地和那几位网监处的同事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立刻躲进小房间，从容不迫地戴上头戴式个人电脑，登陆暗网。

穿越之前的世界，也有着暗网的存在，

据说任何人，都可以在暗网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能够满足自己内心最阴暗的欲望。

许多在暗网中交易的物品，哪怕是聊上几句，都是犯罪。

奴隶，杀手，军火，情报，核武器原料……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在暗网里买不到的。

如果买不到，只说明你不够有钱。

而这个世界的暗网中，更多出了一些危险的东西——比如与邪神有关的信息，邪神信徒招募信众的论坛等。

甚至还有受到邪神气息污染的物品，据说能瞬间毁灭一个城市。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欧阳志成也不能免俗。

不过他现在是公器私用，时间有限。

所以他避开了那些危险的信息，只搜索着“游戏”相关的话题。

狩猎游戏……在一个荒岛上，放置着许多活人，可以花钱当猎人加入狩猎游戏，缺钱的人也可以卖身为猎物。

直播游戏……愿意参与的人，必须严格执行观众投票出来的行动，哪怕让你直播与一头猪进行体液交流，也必须照做，但奖励也十分丰厚。

……

一个比一个变态，一个比一个荒诞。

就在欧阳志成觉得眼睛越来越辣、有点想离开保密机房透透气的时候，一个论坛跳入他的眼帘。

“这个游戏实在太真实了”。

会是自己寻找的地方么？

手指虚点，进入论坛。

对话框弹出：输入游戏的完整名称。

欧阳志成以视线控制虚拟键盘输入：“开拓纪元。”

“恭喜你通过验证，你可以给自己注册一个昵称，加入论坛了。”

找到了！

欧阳志成握拳挥舞了一下。

然后痛得龇牙咧嘴。

这具身体，真是每况愈下。

要不是他花费了大量信用点补充营养，并且每天都咬牙坚持进行一些基础的训练，顽强对抗着身体机能的迅速衰退，说不定此时已经瘫痪在床了。

作为防治局的正式工作人员，他的收入不低，但现在手头十分拮据，也是因为钱都花在购买滋补品上了。

完成简单的注册程序后，他瞥了一眼自己的编号：1086。

看来这个游戏比自己想象的还小众啊……

当然，不是每个玩家都想要与其他玩家交流。

就算想与其他玩家交流，也不一定有进入暗网的渠道和勇气。

但哪怕一百个玩家里，只有一个登陆了这个论坛，也意味着整个联邦的“开拓纪元”玩家不会超过十万人。

相较于联邦数以亿万的人口基数，十万人是连个小水花都掀不起的数值。

欧阳志成没在这个念头上纠结，迫不及待地开始浏览论坛里的一个个帖子。

看了半个小时，欧阳志成抬起头，摘下头戴式个人电脑，露出迷惘的眼睛。

这，我们玩的是同一个游戏么？

他再次戴上头戴式个人电脑。

玩家们吐槽，这游戏太难了，大部分游戏过程都是通过文字选项来进行，每十年只有三次“沉浸式”游戏模式的机会，每次不超过一个月。

咦，为什么我从进入游戏起就是沉浸式？还可以将角色“托管”呢。

有玩家说，狗屎游戏，一点也不真实。自己是五阶的骑士途径晋阶职业【玄甲骑】，但是却不能在游戏里使用骑士途径的技能，和锻炼法。

咦，为什么我尝试在游戏里使用锐士途径的技能和锻炼法，却完全不受影响？

玩家们说，这游戏太折腾人了，每次角色死亡，重新创建的都是新的角色。

很可能与之前的角色都不在同一个国家，不一样的社会阶层。

每次重开，都要从婴儿时期，重新开始探索。

咦，为什么我的游戏角色死了十七次，之前每次重新进入都是同一个人物？

而且还有几个可供选择进入的时间节点，不用每次都从婴儿起步。

还好他们提到的游戏里的一些重要人物和背景剧情，与欧阳志成了解到的能对应上。

而且他们初次进入游戏的时间，也都是在十多天前。

否则欧阳志成真要怀疑自己和那些玩家玩的不是同一个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