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孩子与巫师
客厅有一百多平。
可德思礼家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房间是这么逼仄。
佩妮一手举着台灯，一手护着达力，缩在靠近厨房的角落。
费农把自己臃肿的身体塞进一点都不匹配的客座沙发里。
他们愁眉不展、忐忑不安。
哈利简单处理好伤势，在沙发坐下：“让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吧。”
“达力身上有许多坏习惯。”
几乎下意识，佩妮接住话茬：“我们的确有隐瞒一些事，达力他......”
话没说一半戛然止住。
内容有些驴头不对马嘴，她意识到什么，仓促把后续的话吞回去，险些咬着自己舌头。
达力？
不是说自己的事？
她恍惚间，回忆起来，达力进门的那句呼唤。
“哈利让我做个好孩子。”
所以，哈利其实并不知道身世的问题？
那自己的话......
佩妮看向哈利，心里带着侥幸。
应该没听到吧？
就算听到，自己说的那么不明不白，他应该也不会弄懂自己的意思吧。
两人的目光对视上。
哈利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心里咯噔一声，高空疾速下坠。
听到了。
而且听懂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来和我有关的事非同小可，能让姨妈你这么方寸大乱。”哈利摊开身体，把手轻轻一摆，“不过现在还是来说一说达力的事吧。”
佩妮心虚地低下头。
达力向角落努力退缩，恨不得能与墙壁融为一体。
他比自己父母还要惶恐。
在学校的时候，他可是答应哈利要做个好孩子的。
回到家后翻脸不认人。
本以为最后的依仗父母能好好收拾他一顿，结果爸爸反被收拾。
哈利会对自己做什么？
想到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惶恐在滋生，以不可估量的速度。
结果确实很糟糕，只是方向和达力想的不太一样，并没有那些肉体上的惩罚，而是一些听起来很正常，让费农、佩妮脸上逐渐放松、涌现笑容的“意见”。
第一条就是减肥。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接近两百斤的体重，放在成年人里都是肥胖，这显然很不正常。
而减肥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控制饮食、加强运动。
本来达力不怎么放在心上。
控制饮食大不了少吃一些，至于运动，他本身就很喜欢，拳击、格斗、赛车的节目每期不落。
但哈利明说了...
控制饮食不止是少吃点，还要避免高热量食物，比如说达力喜欢的一切零食。
运动也不是拳击、格斗那些刺激的项目，而是乏味、痛苦的有氧、无氧训练。
明确这些安排后，达力立马垂头丧气、生不如死。
费农和佩妮倒是很满意，即便在他们眼里，体重是自己孩子身上最大的问题。
其次是品性的改变。
哈利让达力去给每一位被他欺负过的孩子郑重地道歉。
费农一开始不以为意，觉得还是哈利锱铢必较。
但当哈利掰着手指算起人头，达力不时补充，报出二十多个人名后，他就难免心惊肉跳起来。
连达力都被吓一跳。
自己欺负过这么多人？
大不了以后不去欺负，还郑重地道歉...
这样做的话，自己在学校里还会有面子吗？
可他不敢反驳，在哈利严厉的目光下唯唯诺诺点头答应，嘟嘟囔囔：“妈妈刚才不是说有对你隐瞒的事，干嘛一直揪着我不放。”
佩妮下意识点头。
她很煎熬。
那些过去的事，像沉寂一夜的火星，忽被一捆干草点燃，猝不及防的熊熊大火灼烧着她的内心，不休不息。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哈利很耐心，语气温柔，“它们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当下和未来。”
“既然说到这，那么佩妮姨妈。”
他转头过去，看向那位瘦高和灯架一样的女人：“你隐瞒了什么？”
“你...”佩妮神色复杂，暗沉沉晃了几下，轻声说道，“那个白光的能力是怎么学会的，有人教你？”
哈利摇了摇头：“算是自己领悟。”
“看起来你们并不意外我会，只是惊讶我为什么会。”
佩妮低头，沉默好久：“你应该很早就注意到了吧，在你身上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我们之前总拿一些理由搪塞你。”
哈利补充一句：“大多时候不会用理由。”
费农把头偏过去。
“实际上，你的父母...”佩妮很犹豫，她很不想把实话说出来，可自己老公脸上、身上的伤势，让她不得不开口，“他们是巫师。”
更不要说...
哈利已经十一岁了。
哈利并不惊讶。
在看到面板上种族那一栏里，显示“巫师”这个词条后，他就猜到这一点。
自己是“人类”和“巫师”的混血。
“谁是？”他询问，“我爸爸是，还是妈妈？”
佩妮点着头：“都是。”
哈利一愣，他打量佩妮，莫名其妙脱口一句：“你是我的亲姨妈？”
他看得出来，这位家庭妇女只是个普通人类，并不会什么奇妙能力，更不要说法术。
巫师既然是“血脉”。
按理来说，血亲之间应当都是。
“当然！”佩妮很大声给出肯定回答，只不过说完，立马心虚起来，“虽然我是做了一些过分的事，但毫无疑问，我们是血亲。”
“哈利，你的眼睛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她以为哈利是在谴责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和“虐待”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那些肉体上的折磨。
哈利没说话。
他再一次打开面板，种族那一栏上依旧是“人类（巫师）”。
“嘿，哈利，我们也不是故意那么对你。”佩妮小心翼翼解释，“我们只是不想你成为巫师。”
“那些家伙古古怪怪，成为那样的人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很危险...”
她停顿下，神色认真：“你的父母并不是死于车祸，而是被一个很残酷、很邪恶的人杀死。”
“那个世界太危险了。”
这句话让哈利想到什么。
他站起来，走到佩妮身边。
费农一激灵踉跄也站起来，追在哈利身后：“你想对佩妮做什么？”
哈利伸手，摘下台灯：“第一件事，伤害已经发生，就请不要用任何理由遮掩，这并不会让伤害消失、变浅。”
“只会让你们的嘴脸变得更丑恶。”
佩妮顿住，不知所措地举着双手。
“其次。”
哈利把台灯放回原来的位置，按上插销，拉上开关，灯光立马投映出来：“姨妈你所谓的好太自以为是。”
“为什么觉得我不成为巫师会是件好事。”
“现在请告诉我，该怎么联系到巫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