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宝玉摔玉又戴玉
“此首诗一出，神侯府被九门提督的人、和锦衣卫的人堵到家门口骂他。”
“说神侯不要脸。”
同喜话音刚落，湘云好奇之下追问道：“神侯怎会被绣衣使逼到家门口？”
宝钗把古来村死了四名绣衣使一事说了。
“古来村事发后，神侯只说诗是他写的，但人却不是他杀的，绣衣使的人不信，便日日去堵门。”
众人听后，这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诸钗也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句，随即又追问丫鬟新作是如何来的。
同喜：“据大爷说，神侯这首新作，是神侯府的下人早上出去买菜，他路过一颗大树，被上面的果子砸晕，然后被巡逻的官差发现，又从他怀里瞧见了这首佳作，不出一个时辰，新佳作便在各处茶酒酒楼传遍了。”
“拿来给我。”
湘云先一步从同喜手中取过那首神作，逐字逐句地吟了出来。
“山河破碎国垂危，壮士一去不复归。”
“烽火连天燃四野，刀光映日破重围。”
“豪情万丈凌霄汉，碧血千秋映日辉。”
“忠骨永铸丰碑立，英魂长耀九天巍。”
湘云吟罢此首诗，突然气呼呼地从榻前起身，伸手推了宝玉一把。
“爱哥哥，你也是读书人，你听听这扑面而来的悲壮与豪情。”
“武夫怎么了？人家武夫战场厮杀，保家为国，你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我出身侯府，老太太也出身侯府，你也是出身侯府，咱们这里所有人，哪个不是出身武夫的后代？”
林黛玉、薛宝钗一头问号。
但她们二人，显然沉醉于诗中悲壮、决绝、激昂、壮烈的情怀中。
尤其是诗中对将士的歌颂之情，致使她们半晌回不过神来。
湘云只图痛快，加之先前小红一事，宝玉莫说求情，事后便连一番慰问都没有。
倒是袭人和麝月偷偷去探望了一番。
爱哥哥这般无情，也让湘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至今还对宝玉心怀不满。
“爱哥哥，你还不如人神侯呢，人家再怎么说，在他成为国舅爷之前，却也发奋考了一个举子傍身。”
“你在族学读了那么久的书，要是看不起陆神侯是位武夫，明年刚好是大比之年，爱哥哥索性下场，替太太和老太太考一个秀才回来，争取也让我们姊妹替你高乐高乐。”
宝玉被湘云一顿数落，怔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虽说他是老太太心尖上的宝贝，阖府上下谁不捧着他、哄着他？
可偏偏这位云妹妹，从不怕他这位“宝二爷”的威风。
该说就说，该恼就恼，从不给他留半分情面。
袭人站在二爷身后，她没有瞧见二爷脸色不对，见状，只是掩嘴轻笑。
史姑娘和二爷素来打闹惯了，她们院里的丫鬟都不会当真。
惜春突然插嘴：“我有点听不明白了，神侯说人不是他杀的，缘何绣衣使、九门提督和锦衣卫都要找上门骂他不要脸？”
湘云想起叔叔和二叔在府里提过的事情，于是答道：“神侯是读书人，他的武艺虽不高，却被圣上指派到六扇门当差，依他国舅爷的身份，自然有不少江湖游侠在他身边效命。”
“神侯说人不是他杀的，八成是真事，但绣衣使的人堵上门，显然是想让神侯交出他身边杀人的江湖高手。”
“原来如此。”
诸钗这才恍然大悟。
宝钗抬起螓首，瞧见宝玉怔怔地坐在圆桌前，误以为他是听进去湘云劝说的话了。
她的脑海闪过妈妈问询‘金玉良缘’一事，于是插嘴劝了一句：
“云丫头说得对，宝兄弟在族学读书也有时日，是时候发奋图强，替姨爹姨妈考个秀才回来，明年春，娘娘便要归宁省亲，宝兄弟刚好把此事告知娘娘，也让大姐姐高乐高乐。”
“宝姐姐说得极是，宝哥哥多年未见大姐姐，刚好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大姐姐必然高兴。”探春也在旁边劝说。
宝玉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先是被云妹妹说得脸色青白不定，加之方才痛斥陆神侯时，林妹妹的眉头明显蹙了起来。
尤为让他心里烦躁的是，先前林妹妹对神侯笑容灿烂，此刻又听宝姐姐提及读书考秀才一事。
种种情形叠加，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他本就不喜功名利禄，如今见林妹妹为他人展颜，宝姐姐也来劝他读书。
心中愈发恼火。
他只觉得胸口憋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来。
宝玉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铁青，音量拔高：“你们一个个都来逼我读书、考功名，难道在你们眼里，就只有这些功名利碌吗？”
“我偏不稀罕！”
说罢，他一把扯下颈间挂着的通灵宝玉。
痴痴地看着那块玉，斥道：“什么通灵宝玉，什么功名前程，都是些束缚人的东西！我不要这劳什子破玉。”
随即，他一把将玉狠狠摔在地上，怒道：“我早就厌了这东西！你们都说它是宝贝，可我偏觉得它是个祸根。”
“什么‘通灵宝玉’，什么‘功名前程’，都是些骗人的鬼话！我生来便是这般性子，不稀罕这些虚名浮利，可你们一个个都来逼我，连这玉也来逼我，我今日便摔了它，看你们还说什么。”
袭人唬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声音温柔却带着焦急：“二爷，快别闹了！这玉可是你的命根子，摔坏了可怎么好？你若心里不痛快，只管说出来，何苦这般糟践自己？”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捡玉，神情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众人见他突然发作，较之以往都要恐怖，皆吓得愣在炕上。
宝钗也怔住了，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他如此大动肝火。
探春、湘云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宝玉见众人不语，不像以前那般哄自己、关心自己。
他的心中更是烦躁，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竟似有些站立不稳。
黛玉心中一紧，眼圈顿时红了，声音轻颤：“宝玉，你…你这是何苦？快别这样，仔细伤了自己……”
“爱哥哥，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好好的玉，摔它作甚？你若不喜欢读书，咱们不说便是，何必拿这玉出气？”
湘云心直口快，忍不住说道，“小红因你遭太太责罚，要你上回也有这能耐，敢在太太面前摔玉保下小红，她也不至于被打得快没了命。”
“我方才还在前院听林之孝家的抹眼泪，说小红快要熬不过这个年关了。”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哭天喊地的声响。
“啊？小红要没了？”
惜春突然抹起了眼泪。
宝玉闻言，头皮发麻，顿时吓了一大跳，忙忙从袭人手中接过宝玉，重新挂在脖子上面。
宝钗镇定道：“应当不是，应该是其他事情。”
“不好了！”
“有恶人打进府中来了。”
“眼下已经打进垂花门了。”
“快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随我去老太太的上房堵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