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余生一路向南

2020年腊月路小语出生，那年疫情还在，路北在产房外的走廊上，坐立难安。

“路北，你说这个家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怀孕八月，西北的雪已经下了好几场，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一南靠在路北的大腿上，眨巴着葡萄般的双眼，问路北。

冬季午后的阳光，被窗外树叶落尽的枝丫碎成一条一条的金线，金线穿过淡粉色的窗纱落在路北的脸上，映出路北剑锋般的下颚。

白色的居家服软软的，林一南像是躺在云层里，慵懒舒心。

“女孩儿吧！”

路北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的柔情仿佛能滴出蜜来，温暖地洒落在林一南的眉宇间。

“为什么呀？”

“哪里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女儿呀，就像喜欢你一样。”

关于喜爱，路北总是要将林一南挂在嘴边的，那些共同经历风雨后相互救赎的话语，以及穿越生活巨浪后留下的平淡日常，都是路北与林一南心中最珍贵的宝藏。

路北会像爱林一南一样爱两人的孩子。

林一南总会在很多个不经意的瞬间，问路北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像是我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你会怎么办？像是路小语以后到了结婚的年纪，要不要找一个上门女婿之类的。

路北早已适应了林一南那些天马行空的念头，一旦这些幻想哪天戛然而止，路北恐怕会感觉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

路小语的降临，是老天给路北和林一南两人的救赎。

……

2022年除夕，传来主持人新年最后的倒计时，难忘今宵唱了起来，路小语躺在路北的怀里问路北：

“爸爸，我爱你哟！”

路小语一岁一个月就开始说话，现在两岁，已经能够使用合乎语法规则的完整句子更准确地表达思自己，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似的，嘟嘟嘟个不停。

但，这是路北爱的样子。

“宝贝，爸爸也爱你。”

“谁是你的宝贝？”

路北的话刚落，一旁的林一南便是嘟着嘴，佯装着质问路北：

“你不是说，一辈子就只有我是你的宝贝吗？”

“现在怎么多了一个路小语，你这一句宝贝是不值钱了吗？”

路北低头望向怀中的陆女儿，又转头看看身旁依偎着的林一南，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宠溺。

“快说，谁才是你的宝贝？”

林一南追问。

“你是大宝贝，路小语是二宝贝。”

“爸爸，你明明说我才是你的大宝贝。”

林母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餐，听着客厅两三个人的打闹，笑了。

……

2023年七月的最后一天，路北对林一南说再去青湖一次，林一南没有问路北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有些话，不说对方就已经知道了。

一路向北，因为疫情的原因，这是路小语出生之后，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的眼神都泛着兴奋的光，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里。

回忆是藏起来的，唯有对的那个人才可以翻找出来看。

林一南的回忆，路北看见了。

路北的回忆，林一南也翻阅了。

翌日清晨，路小语破天荒地醒了一个大早，路北两人是被路小语用小拳头敲醒的。

林一南翻身看了看时间，清晨六点刚过，往天的这个时候，路小语是一定还在呼呼大睡的。

或许是这里曾经是路北和林一南相遇的地方，又或是因为血浓于水的原因，路小语想要早一些去走一走、看一看这个让她注定来到人间的地方。

时间尚早了些，路小语走在爸爸妈妈中间，被两人牵着手，蹦蹦跳跳得像只兔子。

湖边有着三三两两的人，两人牵着路小语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太阳升起，走到旅馆在三人身后消失不见。

青湖的旁边，是一望无际的、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这个季节油菜花开得正盛，微风从远方吹来，吹得一望无尽的油菜花田像是另一个金色的青湖似的，空气漫着油菜花的清香，油菜花田被掀起一波又一波金色的浪。

风，裹着油菜花的香扑在两人的脸上、身上，像是洗礼，是两人相遇时候的感觉。

站在湖的边上，路北右手抱着路小语，左手牵着林一南，身后时不时地会有人经过，有朝阳，有微风，有花香，有彼此。

微风将林一南粉色的裙摆吹起，将林一南散开的黑发吹乱。

风里，朝阳与花香扑在三人的脸上，身上，像是整个世界都与他们无关。

是的，路北、林一南、路小语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交织成一体，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直抵心间。

“爸爸，小语饿了。”

“走，爸爸带妈妈和小语吃早饭去。”

身后的青湖像另一个天空，倒映着路北和林一南经历的种种，好的、坏的。

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路北身旁有林一南，林一南身旁有路北，重要的是两人有了路小语。

远远地，路北和林一南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同时回头朝着青湖望了望，太阳已经整个跑了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翘起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