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什么目的
陈阙想，他唯一的天赋或者才能，就是空有一身力气，还有多管闲事，所以他不会拒绝宋弦月给的报酬，也会尽心做好份内的事。
然而，当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宋弦月会照顾他的情绪，仿佛这一刻，他不再只是雇工。
所以，看到这一幕时，陈阙的另一个念头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活着回去。
他们看到了不少人的叙述，可能还没有这一次的，到最后……他们或许会和之前那些考察队的人一样。
这些记录本仿佛一座石碑，告诉他们不要试图挑战这里，因为他们将面对的只有一个结局。
那就是……死亡。
陈阙害怕看到这样的信息，而不是那些平淡无奇，泛泛而谈的内容。
“陈阙，你害怕吗？”在查看情况之前，宋弦月在黑暗中低声问了句，尽管这时候她看起来更可怕。
“陈阙，不要害怕。”她握着他的手，极轻的说了一句。
他害怕，但是也不想一个女生挡在他前面，这让他很不自在，甚至……还有点莫名的难过。
宋弦月是千金大小姐不假，无论是平时生活中，哪怕是工作中，她都受人欢迎，但是此时，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原本凤凰于飞，如今却像是一只大鹰一般化作守护之神。
说起来，多少有点讽刺。
他希望无论日后如何，潮汐潮落，季节轮替，或者是沧海桑田，都有可以守护的人，而不是被人守护。
当然，这样的感觉有点儿受宠若惊。
那一大堆已经发霉的日志和档案占据了不少位置，尤其是底部的纸张，已经腐烂变质，浓烈的淡墨香夹杂着些许霉烂的气息。
其间，还能隐隐看到些许虫子蠕动着。
另外，在纸堆下方的边缘处还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残骸，看上去像是一些损毁的磁带，数量并不少。
也能看到一些爬行动物，比如老鼠活动的踪迹。
如果他们想找什么东西，或者说想从那些东西里找到一些线索，就必须顺着木门下方狭窄的梯子爬下去。然后再将那堆摇摇欲坠，仿佛一堆垃圾的烂纸挪开。
这样的场景与他在墙壁上看到的那些文字隐约契合……
可能大概死亡和这些不知名的虫子或者动物一样，都在黑暗中聚集，然后试图用用微小的生命力包围着这个世界……
陈阙将石头完全完全挪开之后，又搬了一些过来，挡住入口。
他不知道老墨在哪里，所以不希望被他或者其他的人偷袭。
假如有人靠近入口，就会碰到石头，他们就会听到响声，并且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爬上来制服他们。
并且，他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事后想来，应该归因于他体内那逐渐增长的预知感觉。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深深扎根于他的内心深处，冲撞着他的思维。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毫无来由的忽然泛起阵阵刺痒。
老墨几乎将所有的东西都存放在这个楼梯的角落，包括几乎所有的武器，这让他有些不安心。
但此时，他们必须暂时放下这些。
另外，老墨一直在欺骗他们。
至于到底隐瞒了什么，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一无所知。
所以，陈阙心存恐惧，同时也需要将这份恐慌驱走。
而宋弦月比他胆大许多，并未迟疑，直接爬了下去，那黑暗阴冷的封闭空间，心中的异样越发明显。
一时间，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他越来越难以忽略这些。
手电筒穿过那扇狭小的门的自然光揭示出墙上密布的霉斑，有些成深红色或者绿色的痕迹。到了底下，层层叠叠的纸张从那堆纸堆中溢出来的景象更加清晰可辨。
到处都是撕裂的纸张，还有一些潮湿的封面。
探索石头城的历史可以说正在缓缓变成石头城本身，而且前赴后继。
他们先是沿着边缘随意翻看这些资料，粗略的翻看，发现大多数的描述都是寻常的事件，与第一批考察队类似……
但，他们不可能属于第一批考察队。
奇异之处就在于日期对不上，陈阙不知考察的日期，但是宋弦月却一清二楚，她说日期不对那就是不对。
所以，究竟有多少考察队曾经到达过这里？又有多少信息被篡改和压了下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如今发现至少有十三期，也就是最近他们这一支考察队是第十三期？
早先更久远的历史被隐瞒起来，是为了吸引更多的考察队，顺便打消他们的疑虑？
这些被宋弦月称之为前期考察记录的档案具有各种不同的形势，有一些录音带，还有一部分腐蚀的照片，也有堆满纸张的文件夹。
刚才他们从上面看下来，也曾看到这些靠近底下的物品，全都被压在这堆记录本的下面。
淡淡的潮湿气味中透出一股时隐时现的刺鼻腐臭，记录本中有些文字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当然，更多的是手写的，还有一部分是印刷上去的，连同模模糊糊的照片一起，落入他们的目光之中。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堆垃圾。
即使不考虑自相矛盾之处，这堆杂乱的档案也时常让陈阙动弹不得。
他开始将目光落在宋弦月口袋的那张照片上，总觉得两者之间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
即使，他对这些人完全不熟悉，也不了解，可仍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看似速记写下的记录，他们并没有理会，也不去试图破解那些经过加密的，当然，陈阙一无所知，至于宋弦月看不看的懂，陈阙也不知道。
有些记录，陈阙逐字逐句的翻看，然后迫使自己快速记下来，但因为这样抽样选读，所以效果不佳。
尤其是有些记录描述了难以名状的行为，哪怕是任务结束后他都无法用自己的言语来叙述。
一些文字中提高了缓解、休止，还有爆发，以及一些恐怖的事件……
无论石头城存在多少年，无论先前有多少人曾经来过，从这些叙述中仍然可以看出。在这个地方被人类所发现之前，这里就发生了不少的坏事。
这里……曾经流传下不少恐怖离奇的说法。
某些故意遗漏的信息也和详细的记录一样，让陈阙倍感焦虑。
总觉得他们不应该来这里，来这里就出不去了。
还有一本已经腐烂的本子，只集中描述了一种一种植物，在人类世界中从未发现过的植物，连篇累牍的记述着一页又一页。
先是发现了一株，然后又发现了另一株，且事无巨细的记载了此种生物和其他的生物不同，甚至有些奇特。
记录这些的人一只在留意并且观察这样的植物，甚至从来不曾转换视角，描述一下大本营或他们自己的生活。
时间一久，陈阙就感到不安。
因为他发现，这些段落背后似乎潜伏着眸中可怕的存在，他仿佛可以看到某种东西正在悄悄接近这种植物。
而记录这些的人靠着集中精神来抵御这样的恐惧，不曾存在并非说明真的就不存在。
随着一页一页的翻看，颤栗感越来越深入他的骨髓。
记录的后半部分逐渐化为混沌的墨水和干净的纸张，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看向宋弦月，见她拿着另一本记录，看得认真。
因为无需再读这种令人惶恐的重复叙述，所以就能感觉到它其实有种类似催眠的效果，使人精神恍惚。
假如纸张永远没有尽头，恐怕他会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只看下去，直到因饥渴而倒地身亡。
他开始怀疑，没有人提及这座石头城，是否也能归属于这种避重就轻，故意绕圈子的逻辑，
午夜的阳光，充满黑色的迷雾，那些果子将一点点成熟……
在看过若干平淡无奇或令人费解的记录之后，陈阙找到一本特殊的记录与他他们所记录有些不同。
那是在第一次考察之前，在石头城入口出现之后，其中提到了陷阱，明显指的是他和宋弦月所走的那条路。
等他翻了一页，混杂在不知名的数据中，有几个字赫然显现生死无常。
他仔细阅读紧接着的几段文字，记录着说:“开始并未说明攻击的性质和进攻者的身份，不过袭击来自黑暗中，并且导致我们的人牺牲了三四个。但那样的陷阱仍旧存在。”
再往后，绝望感越来越强烈。
后面记录着:“……怪物又从黑暗中攻过来，伴随着奇怪的光和一些不知名的生物，这些生物在黑暗中会吞噬我们。不分白昼或者黑暗，这里始终一片漆黑，它们游离的势力就是通过无边的黑暗随意的攻击，”
“然而，我们依然坚守阵地，只是弹药即将耗尽。”
“有些人想要放弃任务，尽快离开。但是这个任务一旦开始，就没有退群的可能。其他人也知道任务没有完成就无法离开，所以情绪变得格外的低落。
在这里，并非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
没多久，叙述便逐渐结束。
这样的记录有很明显的虚幻感，仿佛是真实事件的虚构版本。
陈阙试图根据记录想象一开始这些人进来时的石头城的模样，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做到。
神秘永远都在吸引人探索，就像从前就流传下来的好奇害死猫，明知有危险，但还是义无反顾。
陈阙只能看向宋弦月，也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石头城就像是一个象征，是他们对过去的探索，存在有些历史的古城，给人盛极一时的繁荣，让人想弄清楚这样繁盛的城市如何突然消失。
它背负了这种作用，吸引无数人，这便是它的目的。
有一部分人一定也明白这是一个死劫，但还是会被吸引过来。
出于无知，出于希望，也出于信念。
但他开始意识到，无论是什么样的势力占据了石头城，假如其他人想要弄清楚，就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那就是，你首先必须亲自前往，其次要融入环境，或者像记录这些的人希望，假装这些并不存在，坚持的时间越久越好。
承认其存在，或者试图读懂可能就会与它面对面。
此刻，他开始恐慌。
不仅是因为眼前的记录数量庞大，更是因为害怕会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于是，他只能跳着查看，同时还要随时留意是否隐藏一些危险。
即便此刻他并非一个人，但他不得不小心。
他像只仓鼠一样，在这些记录中乱钻，企图逃避风险，找到一条出路。
有时他会紧张，所以在纸堆中翻滚挣扎，鼻孔中，口腔里都是腐烂的气味，甚至连胃里也是，呼出的气体都是这样恶心的气味。
当他这样狂乱而徒劳的行动时，心里也明白，别说有人盯着他，就是宋弦月看着这样的他，恐怕都觉得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
然而，他终于在这众多资料中找到了目标，数量超过了预期。
仍然是一开始他们看到的那句话……与周围其他的文字并无联系，甚至不过是用潦草的字迹出现。
有一次，在一份记录中，他发现它也曾出现在石头城的城墙上。
我们迅速将它擦干净，好像为了避免能受到此种蛊惑。
但是，却没有给出理由。
还有一次，他看到有人，也许是一个女人，或者性子文静的男人，用极为柔软的字迹写着，总觉得这样的文字像是一句咒语，可是我们并不知存在的意义。
这样看来，一定是石头城里的怪物写下来的……
然而他读书不多，见识也不多，无法从这一切中获得任何进展，也无法了解这是谁写的，为了什么。
他们身处在黑暗中，不明就里，只是那堆记录中胡乱涂鸦。
陈阙看了眼对面的宋弦月，果断的将这些告知于她，她好像并不意外，却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他能感受那些考察队的压力，那就是在此时此地，而且完完全全迷失在其中。
最后，他终于发现自己再也难以忍受，再也无法继续，甚至不能继续查看那些记录。
这里的大多信息都是以特殊的方式呈现，他们可以在这里看上好多年，却仍然无法揭开关键的秘密，而且人的思维有时会陷入无限的循环之中。
比如，什么人最先将记录留在这里，为什么其他人也这样效仿，直到最后成为一种势不可挡，根深蒂固的仪式。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动机，还是说有什么共同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