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不被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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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彩衣

高洋忽然捂着肚子,微微叫出声来:“可恶!”

众人不解其意,连忙围上来,高洋却挥退他们,喊上杨愔一起,离开了此处宫殿。

等他们走后,高演高湛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即便是侍者和宫女,都在掩嘴偷笑。

高绍德不明就里,问向高殷:“大兄,他们都在笑什么?你也是,有什么这么好笑的?”

高殷脸上也带着笑意,说:“杨令公为父皇守厕门。”

高洋这个人很抽象,在政务上非常相信杨愔,几乎是将国政托管给他了,但又很看不起杨愔,经常轻侮他,只要杨愔在,高洋去上大厕的时候就一定会叫上他,让高贵的杨尚书帮忙递擦屁股的篾片。

不过,要是比起高洋在城墙上拉屎,其他大臣在下边用嘴接的遭遇,那杨愔也算是极受宠爱了。

“殷儿,来姊姊身边!”

高绍德跑到母亲的身边,向母亲撒娇,娄昭君向李祖娥身旁的华贵女子低声说了几句话,女子再向李祖娥传话,李祖娥便也招呼高殷过来。

在娄昭君和蔼的目光中,高殷款款走来,向几名长辈先后问安,得到一阵浮夸的称赞。

与晋阳关系密切的几人则站在娄昭君身侧,不出片语,默默注视着太子。

斛律金远在晋阳,斛律光说是染疾,没参加此次家宴,斛律光的长子、十五岁的斛律武都搂着他的妻子义宁公主,对高殷报以微笑。

“道儿,也是好久不见。”

在娄昭君和李祖娥之间,还有一名姿容艳丽的华贵女子,她名为段华秀,是前朝重臣段荣之女、开国名将段韶之妹,同时还是娄太后的外甥女,甚至是当年的皇后大热门。

当年许多臣子请求将段华秀立为皇后,高洋坚决不允才最终作罢,但段华秀并未因此失去宠爱,不仅被拜为昭仪,受到的礼遇也等同于皇后李祖娥,是齐国第三尊贵的女人,仅次于太后、皇后。

段华秀虽然怀孕过两次,但全都流产,至今没能为高洋生下子嗣。

许多人便认为,是皇帝和皇后在暗中做了手脚,对太子高殷也有了一些腹诽,认为段华秀若是生下皇子,那高殷未必就是太子。

高殷不知事情真相,但他敢确定,娄昭君一定是喜欢这种猜测的。

李祖娥已经抱着高绍德和其他两个弟弟,身边已无空位,段华秀拉过高殷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高殷坦然入座,隐约传来幽悠的香气,是来自段华秀的发香。

段华秀单手搂着高殷,抚摸高殷的脸庞,对娄太后笑道:“我虽无缘人母,却也有天伦可享,算起来,却是少了许多苦。”

她见过李祖娥生育儿女的模样,当时听着揪心,现在想来也怕,自己也经历过两次终身难忘的折磨。

段华秀认为上苍不公,用尊贵的地位、优渥的生活换走了她的两个孩子,作为女人,她是幸运的,有无限的荣华与帝爱可享,但作为母亲,却不如一个卑贱的村姑。

于现实而言,她作为高洋后宫的重要棋子,却生不下皇子,在娄太后那的用处大大减弱,人生的意义毁掉大半,因此在娄太后处的地位大不如前。

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有孩子的,只要有属于她自己的孩子,她的人生将会大不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将这种情感寄托在了高殷身上。

外人无从发现,因为段华秀的感情非常克制,有时只是路过的闲聊,又或者是惯例的请安,她只是多问了几句,别人也不会在意,就连高殷自己都觉得十分正常,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礼教也让他不做别想。

直到高音接管了这具身体,才在成人的视角下发现那双美目下流转的情愫,并且十分轻松。

因为女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即便抿紧红唇,也会从眼眸和耳垂流露。

“姨姊关爱,殷儿是知晓的,哪日姨姊不开心,殷儿就会穿着彩衣,作歌跳舞逗姨姊开心,才不负姨姊平日关切。”

听见这话,段华秀更高兴了,用指甲刮了刮高殷的鼻子:“道儿可真会说话!”

李祖娥哼了一声:“就听他说呢,平日可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唉,姊姊老了,比不上年轻漂亮的姨姊咯!”

李祖娥像是玩笑话,又像意有所指,高殷便回过身来对几个弟弟说:“姊姊生气了,我们这就先穿上彩衣,给姊姊唱一段,好不好?”

高殷有四弟一妹,分别是绍德、绍义、绍仁、绍廉、宝德。其中绍德和宝德十岁,最小的幼弟绍廉才六岁,听大兄这么说,当然一起应和。

高殷唱着诗经中的《周南·芣苢》,做出采集芣苢的动作,五个孩子排成一排,学着高殷的动作,口中呀呀作语。

孩童们临时起意的舞蹈,自然毫无章法可言,绍仁、绍廉一个不稳,蹲坐在地上,高殷连忙将两弟扶起,拉着他们一起跳舞,绍德和宝德没了高殷的指引,跳错了动作撞到一块儿去,互相吸凉气一边揉搓头皮,剩下绍义一人,既不知道学谁又不知道怎么跳,发愣待在原地,混乱的场景像是一幕喜剧,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三岁的幼童迈着步子,想要跑到高殷他们身边去,很快被高演抱起,他的儿子高百年才三岁,就这么过去,怕是不小心被一脚踩扁。

高湛伸出手指,对着女官怀中的长子高纬打趣:“想不想一起去玩呀?想不想?”

高纬还不会说话,指着高殷他们咿咿呀呀地说着“阿你”,高湛笑着问女官:“乾阿你,纬儿说什么呢?”

女官陆令萱是高纬的乳母,乾阿你便是干奶婆的意思,她笑着说世子也想跳舞,高湛哈哈大笑:“再多长几岁,你想玩的就不只是跳舞啦!”

这种话周围的妇人都微微皱眉,段华秀更是露出不悦神色,看向高殷才眉头舒展。

她打趣道:“道儿兄弟作歌跳舞,的确好玩,但彩衣呢?这可是你说要穿的!”

她穿着红色的圆领窄袖短袍,李祖娥穿着青色的汉服,娄太后穿的则是紫色的圆领缺骻长袍,高殷便抹去头上的细汗,一本正经:“大母是紫衣仙子,姊姊是青衣仙子,姨姊是绯衣仙子,我们都是仙子的孩子,天生就穿着三色彩衣!”

这个回答连娄太后都为之一乐,高湛拍着手,大笑着说:“按道人这么说,那我们也都穿着彩衣啦!阿母,步落稽给您跳一段!”

他拉着高演在娄太后面前手舞足蹈,高演一脸无奈的配合他的演出,娄太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