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师
“乐澜老师，你找我吗？”第二天的化学课下课后，我被叫到了办公室。
“对的，秋衡你过来一下。”
乐澜老师向站在门口的我招手，我有些不安地走进去。
“别那么紧张嘛，坐下吧。”
她拍了拍手边的折叠椅，似乎是很早就为我准备好的。
“老师，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嗯，这个得看你是怎么认为的了。”
她从最上面的一堆作业中找到了我的本子。
“你看看你最近的状态呀，开学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吗？上课的时候也很活跃，可越到后面——”
她快速地往后翻动着书页，随着页码的增加，我的分数却在肉眼可见地减少。
“你的作业质量好像越来越差了，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感觉......”
“额，可能有吧，老师。最近可能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是不是上课容易走神呀？最近事情比较多吗？”
乐澜老师有些担忧地看向我。
“有一个社团，还要负责一些班级的事务，其他就没别的了——啊，说到这个，老师，你先稍微等我一下。”
我有些犹豫地走到对面凌老师的工位上。
“怎么了，秋衡？”
凌老师略微抬起头。
“老师，我想问一下上次社团课的事情。”我说的很小声，只有我和凌老师听得见。
“啊，我上次没有去，忘了和你说了，我那个时候有课。”
“这样啊......”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所以很抱歉，我可能没办法再继续担任你们社团的指导老师了，你得再找别的老师。”
“没事，我知道了。”
我只是短暂停留了片刻后就坐回了乐澜老师身边。
“刚才是咋啦？”
“社团上出了一点小问题。没什么大事，老师，你继续说吧。”
“嗯，所以出了什么问题呢？”
“啊，老师要知道吗？”
“和我说说呗。”
我将社团老师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这样啊......”
乐澜老师转回去面对着屏幕。
“嗯，老师，你现在工作还忙吗？”
“还算忙吧，你希望我来当你的社团老师吗？”
“嗯，虽然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就是了。”
“巍老师不行吗？”
“他肯定会拒绝的啦。”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真的可以吗？那......我试试？”
我站起来，快速地走向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
预备铃打响了，自习课快要开始了。
“巍老师，你可以当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吗？”
我一下子推开门，甚至因为自己直截了当的态度而吃了一惊。
“秋衡？”巍老师的语气同样十分惊讶，“你怎么还没有去上自习，请过假了吗？”
“没有，老师你帮我请个假吧，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
“那......好吧，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这已经是巍老师不知道多少次说这句话了。
“谢谢老师！”
说完后，我拿着巍老师写好的假条迅速冲向楼下的自习教室，然后一步三个台阶地再次跑上楼。
“所以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
巍老师有些无奈地看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我。
“老师，我有个请求，能不能当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
“啊，指导老师，你认真的？”
“是啊老师，只要负责点到就行了，活动我们自己会安排的。”
“还是算了吧秋衡，我平时很忙的，到时候你上课了我们都不一定有空。”
“这样啊，那好吧，打扰老师你了。”
巍老师什么都没说，我再次走回了乐澜老师所在的办公室。
“老师，巍老师说他不行诶。”
“啊，真的没有别的老师可以了吗？”
“嗯......是的吧。”
“好吧好吧，你去和千霞老师说吧，我来当就是了。”乐澜老师叹了口气，一边继续敲着键盘一边说。
“那就这样，谢谢老师。”我向她鞠了个躬，带着她的签名离开了。
在把签名交予千霞老师之后，我回到了自习教室，夏昱和春煦正在一起钻研数学课遗留下来的思考题。
“我们换了一个社团老师。”我趁着管理老师低头时小声地对他们说。
“啊，换成谁啦？”春煦最先作出了反应，夏昱则还在写着方程式。
“乐澜老师。”
“啊，那很好呀。”一听到这个名字，春煦就显得十分高兴。
“对了春煦，小玟上次发的消息你还记得吗？”
“她发了什么？”
“她说乐澜老师也说你很可爱呢，原话是这样的：‘春煦有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
“可恶啊，小玟，肯定是她问乐澜老师的！”
一听到我说的话后，春煦双手抱头俯下身子，好像想要钻到桌子底下去，看到他尴尬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哪个班的，安静一点！”讲台上传来值班老师严厉的声音。
“哦，好。”我赶紧闭上了嘴。
我抬头望向头顶的时钟，还有不到五分钟就放学了。
“时间过的好快呀。”我在内心默默地感叹到。
“刚刚怎么了？”突然，夏昱放下了笔，大概是把题目做出来了吧。
“你刚睡醒吗？小声点啦，我们才被抓包诶。”
春煦对他迟钝的反应有点难以置信。
“啊，没有，我应该只是比较投入。”夏昱清咳了两下，然后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刚刚怎么了？”
老师严厉的目光似乎又扫到了我们身上，春煦赶紧拿起笔，看向自己的作业。
“哎呀，都说了小声点。”
春煦在白纸的空白处画了几个圆圈，下课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周围传出书本合上发出的“噗、噗”声。
“吃——饭——！”夏昱在我刚刚盖上水笔的笔帽时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除了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同班同学们，没有人不因他的行为而大笑着。
“对了秋衡，话说高二以后，你们的老师有变动吗？”在去食堂的路上，春煦一边问我，一边把双手托在后脑勺。
“语文老师换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没怎么变吧。”
“也是啊，毕竟你说过要走文科路线的对吧，可你为什么还是选了化学呢？明明是那么难的一门学科——因为乐澜老师吗？”
“嗯，很大程度上是。”
“哈，我想起来了，在教师节根据线索猜老师的活动中，你一下子就猜出乐澜老师了。”
春煦对我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我觉得很高兴。
“乐澜老师确实很特别，活泼又体贴，感觉不像是一个高中教师，更像、像——幼儿园老师那样！”
“诶，你这么说还真是！我一直都没有想到一个确切的词来描述她。春煦你是天才吗？”
“可能是哦。”
“说到这个，春煦你喜欢的老师是谁呀？”
“这个嘛，有很多啊，巍老师、乐澜老师，千霞老师的课我没怎么上过不知道，不过夏昱好像不太喜欢她。”
“我觉得千霞老师其实蛮好的，社团方面的事她其实一直都有在帮我。”
“所以你也选了生物不是吗？”
“那只是因为对这门课感兴趣啦。”
“哦，真的吗？”
“当然，我最喜欢的老师只会是乐澜老师。”
“你喜欢乐澜老师这样的性格吗？”
“也许吧。”
在我们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夏昱正从食堂里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快？”
春煦瞪大了眼睛。
“我忘记拿我的抱枕了。”夏昱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得回去拿一下。”
“但是你再回来的时候可能就吃不到饭了哦。”
“没事，我觉得还是我的枕头比较重要。”
夏昱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抱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在食堂排队时，春煦一脸不可思议地对我说，“居然会冒着吃不上饭的风险回去拿。”
“你不知道吧，当时就是因为夏昱要带着他的抱枕去上生物课，千霞老师以为他要上课睡觉，想要把他的枕头没收，夏昱才和她起的冲突，他们甚至差点为此打起来。”
“这样吗？我有点难以理解。”
“这可能就是天才的做事方式吧，上数学课睡觉还能总是作业全对，考试满分的可不是一般人。”
“是啊，真羡慕呀，夏昱的成绩真的很好。哎，你说是不是聪明的人都很奇怪呀。”
“得看你怎么认为‘奇怪’的人了。”
“我觉得像夏昱这样，会因为一个枕头和别人产生冲突的人就算奇怪吧，因为大部分人都只会认为这是很小的一件事，起码不至于会和别人产生矛盾。”
“那你的意思是，那些‘小部分’的人，就是奇怪的咯。”
“额，那应该是吧。”
“那就不一定咯，世界上也有很多聪明却仍旧遵从‘大部分’的人。不过我觉得，对于那些特别优秀的人，他们的聪明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小部分’了。”
春煦听完我的话后，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没听懂。”
“额，那就这样吧，这也是我刚刚才有的想法，就当我是随口一说了。”
“秋衡你呀，就是喜欢把一些话题望太深层次的方面带，所以才没人愿意和你聊天。”
“这么看来我也是‘奇怪’的人咯。”
“从聊天这方面来讲，你确实很奇怪。”
“同学，你到底打不打菜啊。”前方的窗口里，阿姨有点不耐烦地催促着。
“哦哦，不好意思，聊天聊得太出神了，对不起阿姨！”
春煦赶紧转过头去拿餐盘……
奇怪的人？
回寝的路上，我也依然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些奇怪的人之所以被当成奇怪的人，纯粹是因为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他们的不合群。
有的人因为不善言辞而不合群，有的人因为太守规矩而不合群，有的人则因为过于优秀而不合群。
“求同存异”，这个由一位伟人所提出来的观念，听起来很好理解，可真正在内心认同它的人却很少。
人们生来便不喜欢与众不同的事物，那些东西或许让人们感到恐惧，“怪物”、“异类”，这些词就是因为这些人而被发明出来的吧。
渐渐地，人们也会因为自己的不同而感到恐惧吧。因此，人们才会拼命地组成团体，并维护着团体的和睦。
物以类聚，是这样吗？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那些生来便与他人不同的人，结局只有两种，要么向“大多数”的人们做出妥协；要么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中坚持着自我，可这真的容易吗？
所以，很多时候，我埋怨自己无用的同时，也庆幸着自己的普通。
可秋遥不一样，我突然想到。
“春熙，秋衡，这么晚才吃完饭啊。”
一个十分和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起头，是恬安老师，她负责教高三学生语文，也是我们的年级主任。虽然是领导，她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所有同学都对她很有好感。
“主任好。”我和春熙异口同声地说。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前一天晚上，自己的想法。
恬安老师向我们露出微笑，催促道：“要快点哦，马上就要上自习了。”
我思索了片刻后，喊住了恬安老师：“主任，能不能稍微占用一点时间，我想请教个事。”
“呀，怎么了，是很着急的事吗？”
“唔，也不是特别着急。”
春煦有些好奇地把头伸了过来。
“那这样，八点钟之后来我办公室好吗？那个时候我有空。”
“好的，谢谢主任。”
我朝着走向身后的主任鞠了一个躬，回头时，正好面对着春煦那双好奇的眼睛。
“有什么事需要和恬安主任说，还搞这么神秘呀？”
“没什么，只是关于社团的事情啦。”
“关于社团的事情还叫没什么吗？我可不这么想，和我说说呗。”
见我依旧低着头不吱声，春煦用肩膀轻轻撞了下我。
“怎么说呢。”我还在犹豫着。
“想说就说嘛。”
“春煦，后面的社团课我大概十分需要你的帮助。”
“为什么？”
“我可能不会再出现在社团课上了，签个到后就会离开。”
“你的意思是？”
“你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吧，我们元旦有一场文艺汇演不是吗？”
“哦！你又要当主持人了是吗？”
春煦对着我鼓了鼓掌，似乎对这个答案深信不疑。
“额，其实吧，我想表演。”
“哦。”
他点了点头——
“啊？你认真的？”
“嗯，其实，我有自学过吉他，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他摇了摇头。
“不仅如此，夏昱会弹钢琴，昕璃还会拉小提琴，我还认识一个会架子鼓的学长，这些事情你应该也不知道吧。”
“哇，你们原来都这么多才多艺吗？真羡慕，本来我初中也想学吉他的来着。”
“这样啊，那为什么后来没学呢？”
春煦的话让我感受到一丝自满，可我立马为此而感到惭愧。
“因为后来不想了，很简单。”
“呃......就因为这？”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秋衡你希望我做什么呢？我对于动漫方面可是一点也不了解呀。”春煦这时提醒到。
“你不是之前在学校的纸飞机比赛中拿到第一名了吗？就做一些小周边什么的吧，动漫这块，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明白呢，本来应该是卓来负责这些事的，我坚持要创立这个社团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
“唉，说到卓，我真想他呀。当时他在的每一天我们都能看到他研究新的动漫小人出来，还有他那些中二病不断的时光。”
“是啊，我也很想他。”
如此说着，我的目光却不觉间看向了别处。
虽然之前有和他们提到过节目方面的事情，可夏昱、昕璃，以及春煦不认识的书城学长，我还没有与他们商量过具体的事宜。
他们会同意和我一起上台吗？可能直到现在，他们也只会认为那是我随口说的玩笑吧。
是啊，上台表演也不过是我一时兴起，只是为了想要让让秋遥更好地活下去——不论再怎么美化我的理想，这理想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除了我，没人会在意这件事的。
演出的歌曲虽然已经有了想法，可排练的时间和地点......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还没定下来。
远处似乎传来了预备铃的时间。
“糟了，马上要开始点到了！”春煦催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