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神无笑面 杀手有训诫
离开逍遥谷后的第二天,福建下了场暴雨。在那个雨夜里,时速消失了,他迈着凌波微步,和着雨声,踩着水坑,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龙王也许能发觉,但是龙王已不在队伍里,为了安全起见,他携六大长老一道神隐。队伍里只剩下史潇然、夜叉、阿修罗和十几个魔教仆人。
史潇然躲在山洞里,燃起篝火,望着洞外的雨幕,坐听雨声潇潇:“这么大的雨,时速那家伙会去哪里,他身上的毒可还没解开呢。”
夜叉依偎在史潇然身旁,用丰满的乳房紧贴史潇然的胳膊:“谁知道呢,那个傻弟弟因为师父之死受了天大的刺激。甭管他了,比起时速姐姐还是更喜欢你,你长得可比时速那小猴子俊俏多了。”
火光中,夜叉面色娇红,眼神迷离,风情万种。迷得史潇然恨不得立刻拉她宽衣解带,巫山云雨。但是一想到这是个极度危险的魔教妖女,加之阿修罗等人也在洞内,史潇然不得不收敛心神,扯开话题道:“被龙王这么一闹,十大名门如今只剩八大派,你们非得把我们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吗?”
夜叉用指尖轻轻捂住史潇然的嘴,笑道:“什么你们我们,你现在也是我们圣教的人。再说了,十大名门也不是什么好鸟,没了他们,或许对中原武林更好。”
史潇然怒道:“这话什么意思?”
“铸剑山庄自私贪婪,为了让自己垄断江南的军火、兵器、冶金生意,不知道害得多少同行家破人亡,如今他们又将魔爪伸向赌坊、青楼等暴利行业,这背后又不知会滋生多少腌臜交易。”夜叉如葱玉指拨弄秀发,依次数道,“天机阁私德倒是无可指摘,但他们当年对教主一家的手段可谓是残忍至极,教主新婚不久的妻子被他们严刑逼供,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就连还在母亲腹中的儿子也被白莲居士用长枪挑起,挂在城门口示众,这等血海深仇,再怎么报复也不为过,何况教主并未对他们赶尽杀绝。逍遥谷确实与世无争,可惜那鬼谷老儿自己想不开,打了败仗便要寻死觅活,这种自寻短见之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唐门更是坏的流水,他们一脉以暗器、毒药发家,所作所为比日月神教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十年来,巴蜀武林被他们灭掉的小门派不少于一百家,且不留任何活口,犁庭扫穴斩草除根。灭了人家满门还要给人家扣一个依附黑道的帽子,杀人还要诛心,唐三那糟老头子坏得很!”
史潇然忽然想起唐雨馨的恶行,居然有些开始认同夜叉的话。
“五岳剑盟对中小门派的欺压不在唐门之下,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哪个门派能成长到威胁十大名门的程度,可不仅仅是因为朝廷的禁武令,你们可得感谢五岳剑盟、唐门这些恶人,不惜脏了自己的双手给你们剪除后患。再说丐帮,他们要养的徒子徒孙实在是太多了,搞钱是他们的根本宗旨。傻弟弟,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丐帮的经费都是乞讨要来的吧。坑蒙拐骗、奸淫掳掠、偷鸡摸狗、贩卖人口,丐帮有许多地下产业链用来搞钱,这可不是劫富济贫,他们搞来的可都是平民百姓的银子。至于少林、武当,到了这种级别,明面上是不可能有丝毫劣迹的,这两大宗门只需要骗好自己的信徒,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滚滚而来。善男信女们掏空家底供养他们,他们又是怎么回报自己的信徒的……”
“停!”史潇然打断夜叉,“照你这么说,我们白道名门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你们魔教反倒是良善之辈不成?”
“我们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们起码坏的光明磊落,不像你们正道这些伪君子,做坏事的时候总要扯‘大义’这块遮羞布。什么白道黑道,都是放他娘的狗屁,这会儿要是皇帝小儿认下我们教主当叔叔,这白道十大名门还能没有我们圣教一席之地吗?”
史潇然怒极反笑:“呵呵,那你到说说我们黄山仙宫作了什么孽。”
“黄山仙宫层次太高,若是作恶,就不是鱼肉百姓,欺压中小门派这些小恶,而是神器易主、天罡倒反这样的大恶。”
“你们峨眉派呢?我记得你是峨嵋的弃徒吧。”
“妒忌,峨眉派自上而下都嫉贤妒能,见不得他人好。”夜叉娇美的声音变得冷清,“景教里有七宗罪,除天机阁和黄山仙宫外,其余门派均能有所对应。铸剑山庄对应强欲,其门派上下皆贪得无厌;逍遥谷对应怠惰,隐世不出无所建树;唐门对应暴怒,杀人如麻盛气凌人;峨眉对应嫉妒,高层内斗排挤贤能;五岳剑盟对应色欲,邪淫之气弥漫,高层极度腐化;丐帮对应暴食,暴饮暴食,吞噬海量资源;少林和武当对应傲慢,自诩高人一等,无视信徒付出,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这么说你当年是被峨眉排挤出去的?”
夜叉似笑非笑,不答。
史潇然又问:“龙王是怎么练出这等神功的?你们魔教的修炼体系是什么样?”
“祆教(祆教不是袄教)创始人查拉图斯特拉,别名琐罗亚斯德,是古波斯的先知,他曾著有一代奇书《火教经》(又译作《阿维斯塔》)。《火教经》里既有中原的练气秘方,又有天竺的瑜伽体术、暹罗的降头巫术、XZ的法印咒术,可谓是无所不包。教主于喀什花族部落偶得此书,他以经书为基,再结合萨满教的通灵神术、古罗马的占星魔法、古希腊的塔罗占卜,糅合景、回二教的理念,这才创出独尊真龙印这等通天法门。教主当真是经天纬地之才,覆乱乾坤之能。”
“这点我不否认,龙王确实有祸乱天下之力。”史潇然道,“查拉图和《火教经》我曾听天王提起过,《乾坤大挪移》据说就脱胎于《火教经》中的《伽泰》一章。希腊、罗马这都是什么地方?从未有所耳闻。”
夜叉答非所问:“等你回到圣教,姐姐用塔罗牌占卜下你的命运,像你这样的男人,确实很让人感兴趣呢。相比之下,姐姐对时速那个家伙已经兴味索然呢。”
“算命吗?那和我们中原的紫微斗数、麻衣相术、八卦六爻有啥区别?它是测字,还是摸骨,还是看手相?”
夜叉不再答话,朝史潇然抛了个媚眼便扭动蜂腰,摇动翘臀,缓缓离去。史潇然乐得清静,正好借此机会利用河图秘术重新修习九阴、九阳两大玄功。自杭州之后,史潇然这一路上一直在暗中重修九阴、九阳,如今已恢复到武境七层中前期的水平。本来已经圆满的功法是无法推倒重来的,但因炁体源流之故,史潇然的九阴九阳修为衰减,给回炉重造留下了空间。再加上河图秘术本就相当于一个修炼加速器(后世叫外挂),不可以常理推测,很多常见的炼气定律在史潇然体内已然失效。
蜀道难走,众人在决战前一天才匆匆赶到成都。自从时速出走后,魔教将史潇然盯得很紧,史潇然一路上都处于监视的目光中,颇不自在,这天实在忍无可忍,揪准时机借口如厕逃了出去。他在成都的大街小巷中一路飞奔,穿过汹涌的人潮,越过宽窄不一的特色巷子,路过大名鼎鼎的武侯祠,最终在天府酒楼门口停了下来。川菜麻辣重油,为史潇然所不喜,但这几天忙着赶路都没怎么吃东西,便是粗茶淡饭也胜过山珍海味。在二楼用膳的时候,史潇然透过窗户意外地发现天府酒楼的对门居然是座名为青羊宫的道观。他曾听燕青城提起过,青羊宫是青城派的下属机构,青城派灭门后,燕青城将幸存的师兄弟们都迁来此处,积蓄力量等待复辟。既然到了青羊宫,不妨去打听下二哥的下落,史潇然寻思。于是乎,已吃的七八分饱的他连账也没结便悄然翻身下窗,飞入青羊宫。
宫内大部分建筑已毁于兵燹,无钱修复。尚存建筑主要有山门、八卦亭、三清殿、唐王殿等。主殿混元殿高大雄伟,门前有楹联一对——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殿内供奉着老子骑着青牛的塑像以及道家宝藏《道藏辑要》,并有十几个牛鼻子老道在此讲经说法。
“终于看到人了,整座青羊宫就你们十几个人吗?”史潇然推门而入,一想到这些人是自己二哥的手下,也不自觉地将其视为下属。
为首的癞头道人瞪了他一眼:“好没礼貌的后生,竟一声招呼也不打就闯入我青羊宫中,我们青羊宫眼下虽只剩下二十七人,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呵呵,各位勿怪啊,是我冒失了。自我介绍下,晚生史潇然,是燕青城的结义兄弟。”
“燕青城”三个字一出口,史潇然能感觉到众人看自己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史潇然怕众人不信,又顺口将燕青城容貌、举止、武功的一些细节信息也描述了下。
癞子头笑道:“史少侠不用解释,老道深信不疑。咱们青城派都混到这个地步了,哪会有歹人闲的慌,冒充我们掌门的兄弟啊,哈哈哈哈……”
史潇然尴尬的挠挠头:“道长可知道我二哥现在何处,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面呢。”
“我等也一样,一年前掌门突然告知我们自己偶得绝世武功,将寻一幽静处闭关修炼,待出关后再带我们向五岳剑盟复仇。这一年多来,掌门了无音讯,彻底失去行踪,也不知何日才能出关。”
“绝世武功?二哥又有啥奇遇了……等等,有杀气!小心!”
“什么……”癞子头才刚吐出两个字节,便两眼上翻露出全部眼白,嘴角溢血倒了下去。史潇然还没来得及询问他的法号或姓名,便目送他去了黄泉。无独有偶,殿内其余道人也呈现出同样症状,纷纷魂飞天外。
“什么人!滚出来!”史潇然怒不可遏。如果自己的反应能够再快一点,或许就能救下众人性命。可惜自己已不是武境八层,丧失了曾经敏锐的危险感知。
在那老子铜像的背后,一个黑色的人影跃过青牛的臀部走向史潇然。他身披黑袍,脸上戴着一张笑脸娃娃的面具,面具背后传来瘆人的笑声。他越走越近,像是一只来索命勾魂的厉鬼。
可现在是响午,这里是道观,哪来的鬼。
笑面鬼出手了,他的动作快的难以用肉眼捕捉,无数细小的针刺从他掌心释放,瞬间笼罩史潇然周身诸多要穴。他的伎俩虽然厉害,但是暗器本是偷袭暗杀所用,用于正面作战威力自然大打折扣,再加上史潇然有乌蚕衣护体,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奈何不了史潇然。然而,令史潇然始料未及的是,银针在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突然拐弯转向,变道向屋顶直射过去。原来这人的目标居然不是自己!
只听“哒哒”几声响起,屋顶砖瓦碎裂落地,两道苗条的人影翩然落下,衣裙翻飞,像两只起舞的花蝴蝶。
“大司命,少司命,你们怎么跟来了?”史潇然认出两人,惊讶不已。
大司命嗔怪道:“夜叉那骚货安排我俩跟着你,怕你也跑了呗,谁承想你这小子竟是个惹祸精,走到哪里都能麻烦上身,这次竟然将笑面死神这个怪物引来了。”
“你是影流天字第四号杀手笑面死神?”史潇然看向笑面死神,他脸上的笑脸面具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怪诞与恐怖,史潇然觉得这娃娃诡异的笑脸远比青面獠牙的恶鬼更加吓人。笑面死神不说话,又发出一轮暗器射向大司命少司命姐妹二人,但这些暗器随着大司命的双手舞动,尽皆凝聚成球,吸附在大司命手上。
笑面死神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音难听不谈,连男女音色都难以分辨:“万磁道?果然是大司命,看来今日遇到克星呢。”
大司命扔掉暗器,笑道:“奴家也没想到笑面死神居然是个暗器高手,这可落在奴家手上呐。”
少司命紧盯着笑面死神,美目中隐现恐惧。笑面死神也用那张惨白怪异的笑脸望向少司命。
“你是冲我妹妹来的。”大司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是你的亲妹妹吗?”
“那是自然,不是我妹还能是你妹嘛!”
“我看不像,你是典型的苗人长相,姿色也比较一般,她却是汉人美女,还是最漂亮的那一类。”
“呸,你懂个屁!不过是个色迷心窍的老不正经!”
“消消气,令妹固然惊艳,却不合小老儿的胃口。她多大啦?”
大司命没好气地说道:“十九。”
史潇然心道:原来少司命竟和我同龄,也不知道我俩谁生日更大。
笑面死神道:“她不会说话?一出生就是哑巴吗?”
“九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从此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十年前嘛,那是宣德九年,那一年常德公主殁了,先帝和孙太后整日以泪洗面。”
史潇然发现,当笑面死神说出“常德公主”这几个字的时候,少司机的娇躯明显颤了一下。少司命的微表情笑面死神当然尽收眼底,他身形一晃,绕过大司命,伸手抓向少司命洁白的脖颈,少司命眼看便要香消玉殒。与此同时,史潇然也动了,他轻轻推开少司命,代替她被笑面死神卡住脖子。
“好小子,竟想英雄救美。”笑面死神依旧微笑,也不动气,但他手上明显加大了力度,欲直接掐死史潇然。
“咦?什么情况?”笑面死神如遭雷击,触电般松开双手,同手同脚向后退回,退到一半又倒立跳跃,紧缩脖子,以头点地,跃动着离开青羊宫。史潇然逼退笑面死神,却殊无欣喜之情,方才炁体源流输送过多,现在他的武境跌落武境六层末期,终究没守住七层的大门。
少司命劫后余生,向史潇然投来感激的目光。她朱唇轻启,小嘴微张,终究没能说出话来。大司命与少司命姐妹情深,她一把抱住少司命,检查少司命有没有伤到哪里。
史潇然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没有受伤,倒是我快不行了。”
“多谢你救了我妹妹,咱们之间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以后你就是我们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大司命笑道。
“上次在逍遥谷的时候,你不就说我们之间恩怨已清了嘛。”
“那是场面话,这次是真话。”
“笑面死神的目标不是我,是少司命,她究竟得罪了谁?我无法想象聘请天字四号出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救了我妹的命,老姐我也不想对你撒谎,只能说妹妹和大明已殁的常德公主关系匪浅,此事涉及皇家内幕,相关细节无可奉告。”
史潇然心道:现在可以肯定,少司命并不是大司命的亲妹妹,她的出身居然牵扯到了大明公主,好奇害死猫,我还是别问了。
大司命又道:“我好奇的是笑面死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知道我们到了成都。”
“看这个情况,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被影流刺杀吧。”
大司命点了点头。
“难怪邪教覆灭后你们立刻投奔魔教,上了影流的暗杀榜,也确实只能寻找邪魔二教的庇护,而且这两教一个在南疆一个在西域,都远离影流的活动范围。”史潇然摸了摸下巴,“龙王今日降临成都之事很多人都知道,笑面死神大概只是来碰碰运气,看看你们是否跟随在龙王左右。”
“或许吧,我俩在福建现过身,日月神教大少司命就是光明圣教两大长老的事可能已经泄露了。”
“唉,笑面死神的目标一直是你们,攻击我也不过是为了引你们现身,此事与我毫无关系,结果你们毫发无伤,我却功力大损,苦也苦也啊我!”史潇然哭丧着脸,欲哭无泪。这个时候,少司命伸出纤纤玉手,从袖中掏出一卷卷轴递与史潇然。史潇然徐徐打开,只见上面没有文字,却画了各式各样的小人,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练气运功,小人身上的经脉和穴位清晰可见。
“这是啥?给我的吗?”史潇然接过卷轴的时候瞥见少司命嫣然一笑,她虽口不能言,那双美目却多情传神,仿佛在对自己道谢感激。
大司命笑道:“我这妹妹从不愿亏欠别人,你救了她的命,她便以传家宝相赠,你小子可是捡了大便宜呢。你可知这是什么功法?”
“以在下的见识,此功法不在九阳神功、九阴真经之下。”
“这是当年卫青和霍去病所创的《梵天造化功》,后人将此功分为诚意、正心、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个层次。若是能功行圆满,达到平天下的境界,你的成就将不在龙王之下。不过就历史记载而言,霍去病刚踏入平天下的境界便走火入魔而亡,卫青则终身停留在治国的境界,现任锦衣卫的老大马顺则卡在了齐家的境界上上不去。我和妹妹当然也修习过,我达到了致知层次,妹妹在格物层次。此功太吃天赋,我俩的内功天赋太低,再怎么苦练也于事无补。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的内功天赋百年难遇,这功法更适合你。”
“等等,《梵天造化功》不是在锦衣卫手上嘛,它和《葵花宝典》一样,是朝廷的不传之秘,你们是怎么得到的?或者说,少司命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大司命长眉一挑:“哎呦喂,给了你那么厉害的功法也堵不住你的嘴嘛。”
少司命抿嘴微笑。
史潇然识趣的闭上嘴巴,乖乖跟着二女返回大部队,既然已被笑面死神盯上,留在龙王身边的确为明智之举。
六月二十五,成都唐门。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以老谋深算、诡计多端著称的唐门掌门唐三,这次没有用任何阴谋。没有暗算,没有下毒,没有外援,没有以多欺少,他堂堂正正的站在唐门校场上,与龙王公平公正公开地过招。
唐三身型矮小,皮肤黝黑,和站在他身边的儿子唐宇翔一样其貌不扬。蛾眉皓齿、亭亭玉立的唐雨馨和他们站在一块,显得格格不入。唐三穿着比他大一号的曳撒(明代较为流行的服饰之一,自元代辫线袄演变而来。短袖或无袖者称袴褶,长袖者称曳散。前身分裁,打马面褶子,后身通裁,无褶;身侧有摆),外面套了一件百子衣。这件百子衣,方领、对开襟、上缀金属盘扣。衣上所绣百子画面精彩生动,各组画面上的童子人数不等,共组成四十余个场面。每个场面儿童的嬉戏方式和神情各不相同,有的斗蟋蟀、戏金鱼,有的练武、摔跤、踢毽子,有的爬树摘果,有的站凳采桃,有的放风筝、玩陀螺,有的放爆竹、捉迷藏,有的扮作教书先生处罚弟子,有的学武松打虎姿态揪打花猫……儿童天真活泼的神情刻画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此外,百子衣的前后襟及两袖还以金线绣有九龙,其姿态有升、有行、有坐,富于变化。百子图案之间,则点缀以象征吉祥如意的金锭、银锭、方胜、古钱、宝珠、犀角、珊瑚、如意等杂宝图案,以及由桃花、月季、牡丹、荷花、菊花、梅花等花卉组成的春、夏、秋、冬四季景。整个图案变化多彩,寓意着唐门子孙万代、多福多寿。衣料的配色尤见匠心独运。整体色调以正色为主,在朱红色的地上配以枣红、水红、粉红、普蓝、藏青、浅蓝、月白、艾绿、黄绿、茶绿、孔雀绿、中黄、宫黄、驼黄、山茶黄、驼灰、浅褐、牙白等不同色调,金彩夺目。衣服的穿针走线更加考究,运用了穿丝针、抢针、网绣、铺针、平金、斜缠、盘金、松针、打籽、扎针、擞和针等十一种针法,令人叹为观止。
阿修罗提醒龙王:“教主大人,唐三的这件衣服叫做‘万象飞袖’,袖里别有乾坤,藏了至少十几种暗器在里面,包括唐门独门暗器——佛怒火莲。”
“老汉献丑了。”唐三一甩广袖,造型各异的暗器直奔龙王而来,有铁蒺藜、有血滴子、有无影袖箭,甚至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生死符。生死符是唐门秘传暗器,其原理是在掌心逼出汗液,逆运真气,将刚阳之气转为阴柔,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手中液体自然凝结成冰,可打入在体内制敌。发射生死符更有学问,在这片薄冰之上,如何附着阳刚内力,又如何附着阴柔内力,如何附以三分阳、七分阴,或者是六分阴、四分阳,虽只阴阳二气,但先后之序既异,多寡之数又复不同,随心所欲,变化万千。初中生死符者,会觉得伤处越来越痒,而且奇痒渐渐深入,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不论功力多高,也受不了这煎熬之苦,实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王结赑屃印,千钧重力让靠近自身的暗器尽皆坠落,唯独生死符除外,因为它实在是太轻了,轻于鸿毛。龙王但觉伤口处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说道:“这就是生死符嘛,果然棘手。”唐三笑道:“这生死符一发作,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龙王强忍奇痒,结狴犴印,瞳力凝结,化为熊熊烈焰。唐三何等精明,见龙王神情不对,知道他要发难,也不管对方手段如何,直接脚踏浮光掠影步闪现至龙王身后,堪堪避过龙王视线焦点处燃起的圣火。唐三眼见龙王神通,心下大骇,但仍是强忍惧意,一抖万象飞袖,甩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暗器——佛怒火莲。
那是一躲晶莹剔透的水晶莲花,只有指甲盖的大小,透明的莲心里仿佛跳动着绿色的火焰。和生死符一样,佛怒火莲丝毫不受赑屃印的影响,直接命中龙王的眉心,整朵溶了进去,连伤口都没留下。
“啊啊啊!本座的野心不能消散,野望还未实现,啊啊啊,本座不甘,不甘啊……父王,孩儿来也!”龙王发出野兽般的哀吼,他的身体燃起绿色异火,见风就长,将他彻底吞噬。
“龙王就这么死了?”史潇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转头看向阿修罗和夜叉,想跟她们确认龙王是否已死,却发现她们同样惊恐莫名,显然是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杀人要干脆利落,万不可拖泥带水,能趁人不备就趁人不备,能先发制人就先发制人,能一招毙敌就一招毙敌,能赶尽杀绝就赶尽杀绝,什么白衣胜雪、绝巅比武、武林规矩、江湖神话,全是瞎扯淡,杀手又不是戏子,演这些花招图这些虚名给谁看?顶尖杀手只有一个标准:活下来,而且活得久。”龙王的声音传入了唐三的耳中。
唐三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砰砰直跳,差点跳出心口。
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停止,自顾自地回响:“杀手第一戒,戒明。出手要有把握,尽可能占据天时地利,躲在暗处就是最大的优势。即使你的目标是一位半身瘫痪的乞丐,你也要把他当成绝世高手对待,悄悄靠近,从背后一刀杀死。你觉得丢人,是不是?没错,那个乞丐不丢人,他已经是死人,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真是一位绝世高手,化装成乞丐骗你进入圈套的。所谓兵不厌诈,打胜仗的将军才是良将,谁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尤其是他手下的兵卒,更得感谢主帅的不择手段,因为就靠着这些阴谋诡计,他们才活得好好的,有机会享受胜利的果实。伟大的将军永远只从敌人的后方和侧翼发起进攻,自大的蠢货才天天念叨着决一死战。杀手不是将军,所以他要比将军还要更狡诈更阴险更无情。曾经有这样一位高手,世家出身,武功卓绝,从少年时期就罕逢敌手,登门求教的人甚至需要提前预约,比试之后,无不心悦诚服,承认他是天下第一高手,就差将牌匾挂在门上。这位高手最后怎么着?死了。还不到三十岁,躺在阴沟里十几天才被人发现,尸体腐烂得不成样子,收尸的人都不忍心让他爹娘看到。他为什么死了?因为他犯了一个错误,离家闯荡江湖去了。登门求教的人都得守规矩,两人面对面,周围挤满武林名宿,一声‘开始’,然后比谁出手快稳准,下三烂的手段谁也不好意思用,招式稍微走形一点都会遭到耻笑。习惯了公平比武的高手,一旦离家迈入江湖就变得不堪一击,没人知道他是被谁杀死的,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被杀死的,只知道他的致命伤位于后背。大家都同情这位高手英年早逝,嘴上鄙视那位鬼鬼祟祟的杀手,但是私下里却议论说,高手不是真正的高手,哪有高手挡不住身后偷袭的?就连那些曾经败在高手剑下的人,也渐渐变了语气,声称自己当年战败是因为不占地利人和,真要是狭路相逢,谁胜谁负尚未可料。高手能怎么办?他死了,化成一堆白骨,一句也辩解不了。最后,那位神秘的杀手却成为偶像,人人都在传诵他的事迹,人人都声称曾经亲眼目睹过他出手,甚至有人自称就是他本人。这就是江湖传奇的真实面目,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爬到高处,仰慕者自然会替你编出光明正大、风起云涌的人生,人们就只看到站在高处的你,谁会在乎你用了什么手段、脚下踩了多少具背后有伤的尸体。”
唐三在心内呐喊道:“不对,不是龙王,是隐老大!这些都是隐老大对我说的话!”
“杀手第二戒,戒软。下手要狠,务必斩草除根,杀人不仅为了灭口,还是为了除‘名’。曾经有这样一位高手,为报父仇勤学苦练十年,出道之后立刻横扫四方,有了十足把握,他找到仇家,杀得几乎鸡犬不留,最后杀到一对孤儿寡母时却心慈手软了,他想当大侠,想留不杀妇孺的好名声,就这么一念之间,他给自己留下杀身之患。孤儿寡母能报仇吗?当然不能,那个孤儿资质低下,练一百年也敌不过高手的一根手指头,寡母根本不会武功,容貌平常,想卖身度日都难,更不用说引诱别人替自己报仇。但高手的仇家原本很有钱,这份家业自然都被高手夺走,可是那对孤儿寡母却不这样认为,女人放出话,谁能替她报仇,那份该归她的家业就分给谁一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用一张画饼当酬谢,可你能想到这样一份许诺打动了多少人?数都数不过来,从此以后,高手家的门槛就没闲过,高手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最后他还是被杀了,杀他的人是一个无名小卒。孤儿寡母拿回钱了吗?当然不能,无名小卒象征性地给母子俩一小块地,就此不闻不问,独享了价值百万的家业。孤儿寡母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名’,没有这对孤儿寡母,谁也没权力向高手讨要家业,有了这两个傀儡,天下人人得而诛杀高手,而且名正言顺。这就是‘名’。‘名’是世上最虚幻最害人的东西,真正的杀手从不求名,也从不给对手留下正名的机会。”
“杀手两诫!这是隐老大单独为我讲授的,这世上只有我和隐老大知悉,就算是仙音和断弦也绝不可能知晓。”唐三正心神不宁,突然瞳孔地震,差点合不拢嘴。他的对面,影流之主,天字第一号杀手隐无迹正踱步而来。隐无迹的脸上似乎有一层雾气,无论如何凝神细看,都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隐老大,你怎么来了?”
“呵呵,好久不见,笑面死神。你还记得当年伏击帝释天的任务吗?”
唐三精神恍惚,迷迷糊糊地说道:“属下记得,那次任务的主顾是魔教教主龙王。当时夜叉、摩乎罗迦等魔教高层负责佯攻,牵制帝释天;邪教已故教主东皇太一是主力,他消耗了帝释天的绝大部分气力;而属下则用佛怒火莲给予帝释天致命一击,将其成功制服。那次任务实是凶险万分,若非帝释天不知属下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唐门门主,被佛怒火莲摆了一道,绝无道理为我等所擒。”
“你还记得你是何时加入影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