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很忙的!
“你,你,你以为挑大粪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李凤梅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虽然说挑大粪也是铁饭碗,但她儿子要是去挑大粪,传出去不得给同事笑话死。
陈振把李凤梅气得瞬间老了几岁,于心不忍,“妈,你就别生气了,你看你鱼尾纹都气出来了。”
“你少在这跟我油嘴滑舌。”
“妈,我真的不想去纺织厂上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能在厂里呆多少天呀!”
“必须得去!”
“我不去。”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不去。”
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陈新民见势不妙,连忙把饭咽下去,“行了!你们俩人都少说一句。”
“我觉得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
话还没说完,李凤梅脾气就上来,正好气没地可撒,陈新民这下冒头,有些冒然了。
“你懂什么?孩子从小到大,你管过一天吗?不都是我在操心,你一个做父亲的两袖清风……”
“实在不行,你提前退休,让陈振去接你的班。”
听这话陈振心里打了一个哆嗦,别呀!这是要打乱他提桶跑路的计划,他可不想天天呆在这破胡同里倒尿盆。
于是把眼神使向陈新民。
陈新民心领神会,他儿子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
再说了他也不想提前退休啊!一没有孙子抱,二没有大妈泡,退休在家等抑郁啊?
“他连《新华字典》都整不明白,让他去卖书,得了吧!别糟蹋书了。”
李凤梅仔细一想,觉得陈新民说得挺对的,敢情这是生了一个大傻子,你看他还在那傻笑。
算了吧!从长计议,实在不行,再练一个新号,反正这个号也算是废了。
“再看吧!”
李凤梅失望的瞟了陈振一眼,起身收拾碗筷。
“呦!还在吃饭呢,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恰此时,街道干部于大妈踏进大门,见到陈振一家子坐在饭桌上,在原地愣住三秒,想走不想走的样子。
“于主任您客气了,我们已经吃好了。”
“快进来坐。”
李凤梅忙放下碗筷,笑脸相迎,给于大妈斟茶倒水。
于大妈喝了一口茶,满嘴的茶沫子,不好意思吐出来,只好细嚼慢咽,缓缓道来:“我今天来呢,没什么事,主要是看看陈振找到工作没,毕竟陈振返城也有一段时间。
组织对于返城知青的就业问题很重视,已经下达指令,务必要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正巧我又是负责你家这一片区,所以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李凤梅叹了一口气,“还没着落呢!”
“您这边没有安排吗?”
于大妈掰着手指头,“房屋修缮,擦黑皮鞋,代写书信,三轮运输,弹棉花……
会吗?”
“都不会。”
“那不就得了。”
李凤梅感到惭愧,他儿子陈振一样都不会,丢人现眼。
“主要还是要靠个人去挖掘自身的才能,不能光依赖组织。”于大妈转而对陈振说,“你是怎么想的?”
陈振反正迟早是要跑路的,随口一说,“前门大栅栏街道办事处供销组长尹盛喜,带领20名待业青年,成立青年茶社,贷款1000元,在前门摆茶摊,卖2分钱一碗,现在做的风生水起。”
“我们也可以成立合作社。”
于大妈兴趣十足,“具体说说看。”
“我们也成立一个合作社,也去前门摆摊。”
“他卖茶水,我们卖糖水。”
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不挑明是跟青年茶社抢饭碗,于大妈的顾虑挂在脸上。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前门人来人往,他青年茶社也不可能把生意全做完,竞争才有市场嘛!”
“好!就这么定了。”
李凤梅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棍子敲死陈振,纺织厂多好的工作,不比摆摊强一万倍,他这货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去摆摊。
气死老娘了!
“你们合作社有多少人?”
“我们打算成立10人的合作社。”
“现在有多少人?”
“目前还差9个人。”
“那就是只有陈振一个人呗!”
于大妈兴高采烈告别,说是要去下一家动员,把合作社尽快组织起来。
“你怎么想的?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我都OK,反正到哪工作都是为伟大的社会主义做贡献。”
“你还OK,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
一阵唠叨,陈振倍感头痛,躲进房间,表面上是躲着,实则上是回房写剧本。
剧本一直写到凌晨,眼睛实在是困得不行,没有手机干扰分神,写得很快,《好事多磨》的剧本已经写了一大半,写得是有些粗糙,但这是陈振有意为之,毕竟故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为的是能被邀请去北影厂改稿。
混补贴!
隔壁房间传来父母俩人的争论,想必他们还在为陈振的工作夜不能寐。
“快进来。”
“你在干嘛!”
“死鬼。”
“噓!小声点。”
陈振捂着耳朵,钻进被窝,辗转反侧,他再也不是那个小孩,天真的以为他爸会在半夜里揍他妈。
太阳该从东边升起,还是从东边升起,陈振该倒尿盆,还是要倒尿盆。
一大早,李凤梅起来做早饭,把中午的饭都做好,出门前叮嘱陈振要记得吃饭,吃完饭没事别到处跑,整得陈振像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三岁小孩。
担心他出门就被拐走。
陈振很难有睡意,爬起来继续写他的剧本,钢笔尖在纸上跳跃,故事逐渐在纸上展现开来。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陈振的写作思路,他很不爽去开门。
只见隔壁家的林春花梨花带泪,她那张长得像马冬梅的脸蛋,哭得红彤彤。
陈振和她一起下过乡,一起接受过艰苦岁月的洗礼,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两人说话自然不用客气。
“被家人逼婚了?”
“你才被逼婚。”
“那你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于大妈说要我们去卖糖水。”
“那你怎么想?”
“我不想去。”
陈振是个直男,他没什么共情能力,“那就不去,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我爸妈让我去,他们找关系给我弟,安排了供销社的工作。”
“那你呢?”
“我爸妈重男轻女,没给我安排。”
这么说是挺可怜的,配得起一副生无可恋的脸,陈振发自肺腑地说,“那你接着哭吧!”
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你跟着我混。”
林春花是不哭了,但是脸上写满迷茫,“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我也没有卖过,我害怕我上街半句话不敢说。”
“卖糖水有前途吗?”
陈振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你不要觉得卖糖水就没前途,你有所不知,多少人是靠卖糖水发家致富的。”
“真的能发家致富?”
“你不要卖死一样嘛!我们卖点番薯糖水行不行,或者芋圆糖水,又或者红豆糖水,再来点柠檬鸡爪、炸鸡块、炒米粉……”
林春花茅塞顿开,“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
“没什么事情,你先回去,我很忙的!”
陈振很忙的,根本没时间吃早饭,接着回房间埋头写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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