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年林澜，如今村妇
宴衍没有再和白月说什么。
当初的宴衍说不了他什么，现在的宴衍其实也说不了什么。
喜欢和爱这种东西，最让人头疼了。
告别了白月，她就独自一人离开。
既然说了要拯救徒弟，那就要快。
她一路往云州方向赶去。
虽然没有修为，但她的脚力还是比凡人更胜，一路行走官道，再加上一刻不曾耽搁，不过两旬余，便赶到了云州春惠府外的一座小县城。
县名添烛，据说三百年前有仙人斩三尸在此。
倒也算是个大县，甚至城外都有士卒。
守门士卒见一袭青衫长褂的年轻人背着包袱向这里走来，其人气度非凡，步履之间，也颇显大气，各自对视一眼，仅仅只是查看了一下她的文书，并没有像是以往一样，收受入城钱。
“两位大人，我想问一下，你们可知道谢远家是在城中何处？”
年长一些的士卒闻言皱了皱眉：“先生可是说十数年前娶了房漂亮媳妇的谢二家？”
宴衍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呵呵，先生如果是想找他，那便不用进城了，城外十五里有处村子，名唤谢家村，村中第六户就是先生要找的谢远了。”
宴衍闻言，从怀中取一小块碎银，交给年长一些的士卒：“多谢大人了。”
“这如何使得。”
年长些的士卒虽然这样说着，可手上动作不停，抓着宴衍拿钱的手没有放开，生怕她又不给了。
宴衍见此，笑了笑道：“还是请大人收下吧，我初来乍到，有些事，还望大人能提点一二。”
有了台阶下，守城士卒便顺势接过银子，揣进了腰间，然后才咧着嘴说道：“先生哪里的话，小人姓王，家中行五，先生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只管招呼一声就好。”
宴衍没有再客套。
抱了抱拳后，便转身向王五口中的村子赶去。
随着靠近村子，宴衍眼前浮现的记忆就越来越多。
“系统，查看任务面板。”
随着宴衍话音落下，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行古篆。
【主线任务：解救林澜脱离婚姻坟墓。
奖励：延迟一年天人五衰。】
【支线任务：使林澜重新成为修仙者。
奖励：消除天人五衰·眼目数瞬】
【为了让宿主更好的完成拯救徒弟的任务，奖励玉清境修为体验卡一张，时效：一盏茶】
宴衍从眼前常人不能见到的古篆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刚刚擦肩而过的妇人。
那妇人戴着一条蓝色头巾，粗布麻衣，挎着一个篮子经过她的身边。
“林…”
宴衍出声欲将他叫住。
她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
“林澜，早些回来。”
那妇人转过头，说了句知道了，然后便再次转身离开，只剩下宴衍呆愣在原地。
很多年前，拜月山上，一袭白衣对白衣，是大人和孩子，她说：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宴衍的徒弟。”
这一副画面迅速闪过。
“我叫林澜，师从拜月山掌教真人宴衍仙尊，今日，我当为青麟榜首。”
那一年，她十二岁。
这一副画面也迅速闪过。
“师父师父，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冷冰冰的。”
“等你何时入天人榜，师父便开心了。”
那一年，宴衍初修太上忘情，还不曾影响心性。
那一年，林澜以弱冠之龄，入天人榜。
合炼六轮，法力通玄，境入四御，着法袍大椿，披轻甲寒露，负剑十二楼，佩玉“澜生”。
天人榜评，曰：“太真一品仙。”
…………
她眼前浮现的一幕幕画面，如梦幻泡影般破开，只余方才妇人回首，满面皱纹，手上可见冻疮未愈，近乎五十岁余，早已非故人，仿佛昔年近仙之人，拜月山林澜已死。
宴衍感觉到心底突然出现了一抹怒意，深重无比，几近燎原，甚至影响到了心境，以内视之法观想，宴衍的心景湖泊之上，竟然凭空燃烧炽火。
这恐怕就是系统说的宴衍仙尊的遗愿精魄了。
随着怒火燃烧，宴衍突然感觉到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自气府涌现，约莫是受到原主影响，她的修为正在恢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身体臭秽。
这是天人五衰。
如果能够恢复全部修为也就罢了，可这不过是原主的一点遗愿精魄，最多只能恢复到四御境界，哪里能扛得住天人五衰。
“系统，给我镇住它。”
宴衍在心底怒吼，系统却迟迟不见回应。
“狗东西，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低骂一声，宴衍再次以心声开口：“快停下，没了我，林澜此生就只能做个村中妇人而终老，你便再也找不回你的大徒弟了。”
也许是宴衍的话起了作用，心景湖泊翻涌大浪，将炽火扑灭，她的气府不再吸纳灵力，短暂恢复的四御境界也迅速跌落，身上的臭味渐渐消失。
宴衍抬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被原主影响，再死一次了。
但心底那股莫名的怒意却依旧没有消散。
宴衍不再以心声说话，冷着声音开口道：
“如果你再敢影响我，哪怕只是一瞬，我就不管不顾进入玉清境，引来天人五衰，和你同归于尽，届时别说你的七个徒弟，连你的拜月山我也会一并毁去。”
宴衍不知道自己这样有没有用，但她可不想再被一缕精魄影响，身家性命被握在一缕精魄手上，还不如不穿越，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也不怕再死一次。
宴衍说完这句话不久，心底那股莫名怒意渐渐平复，良久之后，再无一丝一毫的异样。
宴衍站直身体，没有理睬周围一些村中人的围观，快步离开了这里。
她一路追赶方才妇人。
终于在添烛县城门外看到了她。
宴衍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就要抓住她的一只手。
谁料她只是稍稍触碰到了林澜的手，她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抽出手，身子避开宴衍，向后退去，神色警惕道：“还请先生自重。”
宴衍皱了皱眉。
王五见到这一幕，立马走上前，堵在两人身前，一边对宴衍陪笑，一边示意身后妇人赶紧进城。
“先生是要进城吗？城内规模不小，先生不妨等小人一小会，由小人陪您逛一逛。”
在他的视角下，确实是一个年轻书生欲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一位妇人，即便认定眼前书生并非寻常人家，说不定就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家，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就一定要拦。
宴衍被王五拦住，也不敢轻易动手。
只是远远对快要进城的妇人出声道：“你当真不认识我？”
那妇人听到声音，的确有过一瞬回头，下一刻，便再次转头，加快步子进了城。
她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人，尤其还是一个男子。
宴衍也看到了她回头的样子。
她没有法力，自然也不能幻化身形，镇中孩童能认得她是女子，三徒弟白月没见过她这副装扮，也能一眼认出。
偏偏是林澜，当年曾和一袭青衫的师父一同游历天下，她却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师父了。
二十四年再见，竟作相识为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