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清风寨的正堂里，宋天宝昂扬似横刀立马，马横刀乖巧如天线宝宝。
“老三，你跟军师怎么回事？”
在清风寨里，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若是宋天宝和那些官场大人一样的言行举止，是管不下来这个山寨的。
相反，时刻证明自身的强大和对山寨的掌控，才是更简单直接的办法。
马横刀闻言立刻面现怒容，叫起了连天屈，“大哥，你是知道我的！”
宋天宝看了他一眼，马横刀连忙收了夸张的动作，但怒气依旧，“大哥，我平日里也极少与人争夺过什么，但是也不能让人骑在头上拉屎吧？你要为我做主啊！”
宋天宝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就是个年轻人胡闹的小事，不至于。”
马横刀一愣，看向宋天宝，对上了一双饱含深意的眼神。
“十八寨的月会就要到了。”
宋天宝轻声一句，就让马横刀明白了过来。
近年的楚州，民不聊生，义军蜂起，一些大寨子逐步崭露头角，为了避免在起义初期就陷入自相消耗的情景，其中势力最大的黄龙山倡议成立了一个义军联盟，制定了一些简陋的义军规则。
这当中当然有不愿意遵守的，我当良民的时候要被管着，造反了还要被管着，我这反不他娘的白造了？
但黄龙山实力强劲，在动之以物理后，大家都高举双手，齐夸黄龙山的领导。
随着朝廷进一步作死，如今这个大寨联盟已经初步稳定在了十八个，黄龙山龙头也顺势成了十八寨总舵主。
清风寨就是其中之一。
十八寨每月会由各寨子派出几位骨干代表，聚在其中一寨议事，商讨决定过去一个月各处义军的纠纷和其余未竟事项，顺带讨论一下未来的方向。
这个月的八月二十，就轮到清风寨做东道，举办十八寨月会了。
对于虽跻身十八寨，但却在十八寨之中排名末流的清风寨而言，这是一件大事。
所以，马横刀很理解这样的做法。
但这世间的许多事不是靠理解就能解决的，杀一无辜之人而救万人，这个决定大家都能理解，但若被杀的是你自己呢？
马横刀现在就很不甘，那凭什么自己做牺牲？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宋天宝就接着道：“这么多人来，你得把场面撑起来，我这几天再找人给你弄十匹战马。”
马横刀当即抱拳拜服，“大哥英明！”
宋天宝忽然又道：“你对那个姜衡怎么看？”
马横刀想了想，“脑子还算机灵。”
这不是什么很高的评价，尤其是在今日姜衡还展示过自己的机变之后。
宋天宝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没多说什么，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马横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想起先前答应的事情，又将对洪嫂嫂的安排跟宋天宝说了，得到对方允许之后，便识趣退下。
宋天宝又仰脖子倒了一杯酒，军师没有来求见，他也没叫军师过来，马横刀来了，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补偿，就足以说明自己的态度。
军师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但有些时候好像又不那么有智慧。
若智的军师......
宋天宝嘿了一声，在虎皮垫子上，翘着脚闭目假寐。
......
正堂不远处，军师的居所之中，胡成捏着下巴坐在座位上，一脸的不甘心。
“爹，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这山寨之中，他自认出身、能力都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没想到今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这么个大脸，这让他如何能忍。
军师胡义在一旁的案几上写字，这是他从以前见过的那些大人物身上学来的，也是他一直以来在心里平等地看不起山寨所有人的底气。
他是读书人。
读书人讲究浩然正气，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但心里的想法是心里，在现实层面，胡义还是很拎得清的，毕竟读书人同样也有话讲：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日之事，要的是一击致命，将生米煮成熟饭，寨主自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喽啰跟我计较。但既然没有成功，短时间就不能再纠缠在姜衡身上了。”
他扭头看着儿子，认真道：“可以当马横刀是摆设，但不能当寨主是摆设，此事毕竟关乎到寨主的女儿。等风头过去，今后慢慢找机会弄死他就行了。”
胡成对父亲的话，往往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此刻闻言想了想，眼前一亮，“生米煮成熟饭......那我干脆直接去把甜儿煮了？”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胡义又惊又气，一脚踹了过去，“按脚把脑子按傻了吗，敢想这事儿！”
踹了一脚，他还犹不解气，“你要觉得你那裤裆里那玩意儿碍事，就直接跺了喂狗，别给老子惹这些祸！”
胡成连忙道歉，说着再也不敢了。
看着面前的儿子，胡义严肃叮嘱道：“我再警告你，十八寨月会就要到了，你给我老实点。”
胡成自然是点头答应得十分自然，然后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去。
胡义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当回事，但儿子已经养成这样，不是几句话就能纠得回来的。
胡义仰头看着房梁，很认真地思考着要不要去山下劫个女人再生一个试试？
至于什么道德礼法，他都造反了，还在乎那个？
胡成从房间出来，脸色瞬间变得不屑。
对他父亲的告诫和教诲，他从来都是一个宗旨：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你的脑子固然还可以，本公子的脑子也未尝不好使！
于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的他，对父亲方才的告诫，做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判断。
不能对宋甜儿动粗这一点，他是认可的。
暂时不要再针对姜衡，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不要生事？
老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人，不找回颜面，可能吗？
不能报复姜衡，他还不能报复其他人了吗？
那个明明答应了却敢变卦反水的贱人，不收拾一番，怎么能维系他的权威？
可当他叫来手下喽啰，询问洪嫂嫂在哪儿时才得知对方已经被寨主同意安排去了古三娘手下做事。
想到那个虽然出身窑姐儿，但在山寨里连寨主都颇为敬重的女人，胡成只能无能地狂怒了一下。
“头儿，其实我有个法子。”
“嗯？”
胡成扭头看着他，那喽啰低声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听得胡成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
姜衡慢慢从床上坐起，兴许是灵魂太过疲惫，兴许是方才的场面太刺激，甫一放松，没想一会儿便不小心睡了过去。
好在暂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睡会儿影响不大，反倒让脑子更清醒了些。
他慢慢收拾着原本如凌乱的房间，同时在脑子里思考了起来。
军师父子昨日既然已经动手，便不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他，顶多只是暂时不便动手。
一有机会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弄死他，所以高枕无忧还远着呢。
至于先前已经琢磨明白的未来，卫国公那隐于云雾之中的庞大身影和势力。
总结起来，不论是应对现状的需求，还是未来发展的需要，八月十五晚上那个机遇是他必须要抓住的。
山下那家黑店，以开店为名，既当岗哨，又做探子，顺便偶尔还干些杀人越货的买卖，主要负责内外联络、搜集情报。
按规矩，都是寨主信任的情报人员，和他一个马军喽啰，压根没关系。
可规矩是死的，我也可以是死的。
所以我要活着，规矩也得活一点。
贿赂高层吗？
就自己这穷得叮当响，走路都算扰民的身家，没辙。
至于别的法子，又太慢了。
姜衡在脑中搜寻许久，最终无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山寨大小姐，宋甜儿。
身为寨主的爱女，她能够影响到寨主，帮自己实现目的。
同时，自己和她之间本就已经有了些许羁绊，很多事情便能顺理成章。
只不过，如此一来就得牺牲一下色相，沾染一些红尘因果了。
虽然原主觉得宋甜儿很漂亮，但一个没见识的乡野小子，姜衡很质疑他的眼光。
毕竟就在不远处还有个郡主在呢，就拿一个小小山大王的女儿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啊！
不过没辙，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方案定了，要寻个什么由头去找宋甜儿，然后又该如何行动呢？
姜衡陷入了思考。
正想着，房间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
而后，一个女声隔着房门响起，“姜衡！”
声音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怒气，姜衡起身打开房门，就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一脸傲气，“姜衡！你真恶心！”
姜衡眉头一皱，还未开口，那女子身后就响起一个温柔而甜美的声音。
“小红，不要这样！事情都没问清楚，不要这样恶语相向。”
随着这一声开口，一道身影出现在姜衡的面前。
姜衡的目光陡然一直，屮，高估自己了。
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