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首相与真相
君临。
红堡。
阳光穿过王座厅的狭窄高窗，将夕阳的余晖洒在地面上。
王座厅的墙壁上铺满了织锦编就的挂毯，上面绘制的是栩栩如生的狩猎情景。
坐在铁王座上的是，国王之手、鹰巢城公爵、东境守护者琼恩·艾林公爵。
劳勃国王照例不在城内，他带走了大多数宫廷廷臣，在黑水湾对岸的御林中打猎，即将为下一张挂毯提供素材。
据说有人在御林中瞧见了一只白鹿，国王便急不可耐地赶了过去。
至于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就没人知道了。
所以，七大王国的政务，便堆积在御前首相琼恩·艾林公爵身上。
而他对此毫无怨言。
时间在琼恩·艾林身上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曾经的满头金发，如今已稀疏的几乎看不见。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牙齿也掉了一大半，这让他在说话的时候，有点口齿不清。
首相已经78岁了。
从那依然挺拔的鹰钩鼻上可以看出来，他年轻时，绝对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
忙碌的一天结束了，在一位金袍子的引领下，最后一位请愿者离开了王座厅。
沉重的木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回响。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地板上的阳光越拉越长，即将触到他的脚边。
寂静的大厅内回响起一声叹息。
琼恩·艾林站起身，离开冰冷的王座，手掌抚过狰狞的钢铁尖刺，缓步走下台阶。
在这样的年纪中，他的身体还算强壮。
他已经代替劳勃国王，在铁王座上坐了十五年。
公爵的养子——也就是劳勃国王，极度厌恶这座大厅与这座宫殿，甚至是整个红堡。
他会想尽办法远离这里，一刻钟也不愿意多待。
就在这时，橡木大门被推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大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的相貌英俊男子，他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穿着华丽的丝绸外衣，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子。
他总是挺直身躯，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深色的头发中夹杂着些许灰白。
他是“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伯爵，同时也是御前会议中的财政大臣。
跟在后面的是一名年轻男子，怀里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他叫做修夫，是琼恩·艾林的侍从。
两个人站定在琼恩·艾林面前，修夫却上前一步，站到小指头身前，说道，
“首相大人，派席尔大学士让我将这本书带过来，他说这是您的吩咐。”
琼恩·艾林走上前，让阳光照在封皮上，得以看清上面的书名——
《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
这本书册的历史已经超过百年，是一本大部头，有将近一个手掌般厚。
“是的，就是这本书，带回首相塔。”
他吩咐道。
修夫应声退下，全程无视站在一旁的王国重臣，好似对方不存在一样。
再大胆的侍从也不该如此无礼，哪怕他是首相的侍从。
“请稍待一会，大人，我去让仆人将蜡烛拿进来。”
小指头微微侧身，避开从他身前走过的修夫，将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他口中说出的话，反倒更像是一位侍从该做的事情。
大厅光亮不足，琼恩·艾林眯眼瞅了好久，才看清楚书名。
退到大门边修夫猛地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满脸羞红的看过来，说道，
“首相大人，我......”
琼恩·艾林没理他，挥手将他赶走。
“年轻人都是这样，他可能还不适应宫廷生活。”
小指头倒是替年轻侍从解释起来，
“毛毛躁躁的小子，脑子只想着成为骑士......”
琼恩·艾林不痛不痒地批评了一句，
自己的侍从敢对财政大臣甩脸子，背后的缘由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多年前，他协同两个养子向当时的国王宣战——最后一位坐在铁王座上的坦格利安，“疯王”伊里斯二世。
在战争中，为了建立坚固的军事联盟，失去继承人的琼恩·艾林，选择了三河总督、奔流城公爵霍斯特·徒利的次女——莱莎·徒利，作为自己的妻子。
莱莎·徒利是一位失去贞洁的贵族女子，这让他的父亲徒利公爵非常恼火。
但她也恰巧证明了自身的生育能力。
琼恩·艾林当时也60多岁了，他对女子的贞洁不感兴趣，只在乎对方能否给他诞下一位继承人。
处女不如一头丰产的母牛。
他确实得愿以偿，莱莎在流产了五次后，终于为他生下一个男孩——劳勃·艾林。
而那个夺走莱莎贞洁的人，就是眼前的灰发男子，培提尔·贝里席伯爵。
五年前，在儿子出生后，琼恩·艾林听从莱莎的建议，起用小指头担任海鸥镇税务官。
琼恩·艾林不在乎贞洁这种小事，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小指头也展现出了卓越的才能，他将当地的税收提高了十倍。
于是琼恩·艾林便一路提拔他，直到现在，成为王国重臣之一的财政大臣。
他看向小指头，问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例行的御前会议早就结束，重臣们各自离开，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自然包括财政大臣。
培提尔去而复返，一定是有什么事。
“布拉佛斯的铁金库送来一封信，催促我们偿还五年前的债务......”
琼恩·艾林皱紧眉头，
“只有一封信？”
“是的，一艘紫帆船捎带过来的。”
“哼，那说明他们还不急，先不理他。”
琼恩·艾林转身向外走去，准备离开更加昏暗的王座厅。
小指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刻意错开半个身位。
两道脚步声交错着在大厅内回响，并慢慢趋于一致。
小指头主动开口，与琼恩·艾林闲聊起来，
“那个船长找到我的时候，向我要一枚金龙的跑腿费。”
“你给了吗？”
他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微笑。
“我询问他的名字，并告诉他，从今以后七大王国所有港口，你的停泊费永远比别人高一个金龙，他便不再说话了。”
“布拉佛斯人不可能没给他钱，这个蠢货还想从我这里敲一笔。”
两人一路闲聊着离开王座厅，并向首相塔走去。
等待在王座厅外的蓝袍子跟在琼恩·艾林身后，艾林家族的家徽是白色月亮上的天蓝色雄鹰。
家族骑士的披风是蓝色的，人们称呼他们为蓝袍子。
期间大多数是小指头在说话，公爵则很少出声。
不经意间，培提尔将话题转到那本书上，
“您在晚上还要看书吗？我一会让人送些蜡烛过来。”
“港口停靠了一艘泰西封商船，他们在售卖一种鲸油制成的蜡烛，会更亮一些。”
琼恩·艾林打断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用了，正好你在这里，帮我查一些东西。”
培提尔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
“当然，公爵大人。这是我的荣幸。”
琼恩·艾林点了点头，二人攀上首相塔的螺旋阶梯，进入他的书房中。
正中的书桌上，那本大部头正摆在上面。
他的眼睛在夜里确实看不太清楚，正需要一个年轻人帮他。
有些事情可以让侍从代劳，比如说搬运书籍这种的体力活。
而有些事情，需要心腹去做。
小指头能被提拔到财政大臣的位置，完全是因为琼恩·艾林的赏识。
对于一个出身五指半岛的小贵族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足以让微不足道的贝里席家族，跻身到中等贵族家族的地位。
“你过来，找到拜拉席恩家族的部分。”
琼恩·艾林将小指头带到书桌旁，指示他翻动书页。
劳勃·拜拉席恩，是现任国王的全名。
琼恩·艾林似乎要查探国王家族的秘事。
“找到了，大人。”
这本书可没有目录，小指头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确切的位置。
“找到那些，与兰尼斯特家族联姻的人。”
小指头低下头，将脸部埋在烛光的阴影中。
兰尼斯特，是王后出嫁前的姓氏。
泰温·兰尼斯特，是凯岩城公爵、西境守护，也是王后的亲生父亲。
七国最富裕的家族之一。
“请您稍待一会，大人，这个章节很长，我需要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