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活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天突然刮了一场铺天盖地大风，风刮得天昏地暗，既便是大白天在屋里也要点着灯，这每年的春天来临之际都要刮那么几场风，几场风过后。
马云云惊异的发现，街头、羚牛谷河两岸的树木都冒出了绿芽，麻婶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已缀满了粉红色的花蕾，路边草坪也在不知不觉间露出来了小小的芽。
时间到了四月底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坦然，平静的生活让人觉得幸福比啥都重要。可是，有些事情总是让人始料不及却又是意料之中。
师傅退居二线，车间里的大小事物都要马云云操心。现在她接过师傅肩上的重担，还要兼负女工们的计划生育工作。这两天厂子里要和机械厂搞一场联欢舞会，其目的就是为大年龄青年提供交流和沟通的机会，能够让他们更好地发挥自身的优势和安心的工作。
马云云走出车间时，正好碰见了李殊英。“殊英！殊英你等会额，额有事要说。”
“啥事？”
“就是这周六厂里组织一场舞会。”
“噢！就是男男女女搂在一起跳舞啊！额不去！”
“不是，是联姻联谊会！”
“那！额也不去！”
“为啥？”
李殊英悄悄地在马云云耳边说：“额有对象了！”
“有对象？….谁”
“马武斌”
“马武斌！哎！殊英你有么有搞错，你一个堂堂的纺织女工，去找一个农村人，而且还是一个二不稀稀的货，”
“马云云！额告诉你，不要拿老眼光看人。”
“殊英！额看你俩不合适！从哪方面看都不合适。”
“云云！额觉得合适就行，马武斌是真心对额好，他已经向我求婚了！”
马云云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你的事，额不管了！额也管不了”马云云心里知道李殊英跟她疏远了……
“云云！云云！你生气了？”李殊英一把抱住马云云，“额的好妹子！不要生气了嘛，马武斌的事么有告诉你、是额做的不对，可是人家给咱帮了忙哩！咱欠着人情呢！”
“那也不能拿婚姻当儿戏，李殊英你知道呜？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况且马武斌还是农村户口……”
“云云！现在都啥年代了！谁还在乎农村户口，城市户口，城市户口有咋得！现在你看看外面都变成啥样了！就你还像个出土文物似的，你不知道吧！马武斌家可有钱哩！唉！不说哩、话太长过后咱再细说！”
俩人慢慢地走着，聊着，李殊英突然想起啥，“云云！你家张军这一段时间天天都泡在麻将馆，而且和一帮地皮流氓打的火热，黄麻子你知道吗？”
“不知道！”
“哎！你可管管张军”
“咋了？”
“就是、就是张军向黄麻子借了好些钱，而且还打了借条的。”
“你是咋知道的？”
“是斌子！他们乡的二棍子在街上开了一家麻将馆，他亲眼所见，纸和笔还是他提供的…”
连日的辛苦工作使马云云的身体更加的虚弱，在听到李殊英说的事，气的心里一阵的难受、只觉得有一股热血直冲大脑，眼前星光点点，天旋地转的下子倒了下去。
李殊英赶忙抱起马云云，“云云！云云！你可不敢吓唬姐！醒醒！”
马云云努力地睁开眼睛，声音弱弱地说道：“送额去医院！”然后晕了过去。
李殊英急地抱着马云云大喊着：“救人呀！救人…..”
此时，正好是下班时间，王霞和李厂长走出办公大楼，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呼救，两人赶忙跑过去，拨开人群，看见李殊英抱着昏死过去的马云云大声地哭着喊着。马云云的脸像一张白纸，眼睛紧紧地闭着，嘴里流出了一些白沫…..
王霞赶忙让人把马云云放平躺在地上，先掐人中、然后又做心脏按压，口对口的做人工呼吸。这时，120急救车也到了。大家赶忙把马云云抬上车。
王霞着急地问着：“李殊英、马云云爱人在那上班、”
“在！在牛背梁五金厂上班。”
“快走！快走！….
王霞跑到门卫室，查找到五金厂的电话号码。拨通电话，一时么人接，电话里的盲音，叮！叮！响了一会，终于有人接了。
“喂！哪位？”
“额是胜利纺织厂”
“有啥事？”“请你！赶紧联系你单位的张军同志，他爱人在县人民医院抢救！”说完就急火火地往医院赶去。
县人民医院急救室外，王霞和李殊英坐在门前的长椅上焦急的等待着，护士进进出出地来回跑着。
张军在更衣室换着衣服，大柱急死忙活地跑了进来。“张军！张军！”
“额在这！抬起头，“啥事？”
“哥！哥！俺嫂子在县医院抢救呢！”………
张军听到自己老婆在医院抢救，连忙穿上衣服，着急地跑出厂门，连袜子都么穿，趿拉着鞋搭了辆面包车向人民医院奔去…..
急救室外，张军扒着门缝朝里面望着。护士出来告诉张军病人醒了，么啥大事，就是急火攻心，身体虚弱营养不良，血压低，贫血。”
急救室外的人，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噢！病人怀孕了！”护士说道。
张军听到老婆怀孕了几个字，一下子跳起来嘴里嘟囔着：“怀孕！怀孕！额要当爸爸了。”眼泪流出了眼眶、两只手紧紧的搓一起，原地打着转……
过了一会门头上的红灯灭了，绿灯亮起，门开了。马云云推了出来，张军扑了过去，流着泪看着马云云苍白的脸。“医生！额老婆咋样了？”
“噢！住院观察一下，在做个全面的检查，病人血糖低有严重的贫血症状，还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做为家属要多关心和照顾病人的身体，让病人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关健是不要在让病人过于激动。”
张军连忙唯唯诺诺地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住院部妇产科一病室的床上，马云云拉过被头，在被子里低声抽泣着⋯张军坐在凳子上，满脸的愧疚，低声说着：云！别哭了！你这样对身体不好，对肚里的小宝宝也不好，额向你保证再也不打麻将哩！额你以后，好好工作，让你过上好日子！”
“过上好日子！”马云云一下掀开被子，“你这张嘴说出话，还能让人信吗？恐怕你早已忘了，你当初的承诺！过上好日子！你自己想信吗？你还不如让额死了….
张军被马云云怼的哑口无言，“老婆你想吃点啥？额回去做，顺便给你拿点换洗的衣服。”
“不吃！滚！额不想看见你。”拉过被子盖住头⋯⋯
张军走出医院大门时，李殊英正好下面包车，手里提着保温饭盒。“斌子！你去停车！”“好！”
“哎！等会！你的车？”张军羡慕的眼神看着马武斌。
“嗯！是额才买的新车，军哥你要用车？”
“额！额想回去给云云拿些换洗的衣服，”
“走！哥上车！”张军偎偎缩缩地上了车。
马武斌降下车窗说道：“媳妇！额先拉军哥回去，等会再来接你。”
张军赶忙低声下气的说：“殊英谢谢你哩！额先回去了，额老婆就拜托你哩！”然后两手合实，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李殊英心想，本姑娘今天给你面子，不然真想揍你一顿！嘴里却说：“哥你走吧！有额哩！哥你回去别做饭了！额给云云带哩！”“斌子！开车慢点！”
“好哩！额的技术稳当着哩！”车子缓慢地启动着。
李殊英走进病房时，马云云正在被窝里哭泣着。李殊英心疼地上前俯下身，用手帕轻轻地擦着马云云脸颊上眼泪….
“云云！对不起！你说额这嘴咋这贱！马武斌让额不要给你说，嘴贱！嘴贱！”说着抽了自己两耳。
马云云赶忙拉住李殊英的手说到：“额咋会怨你哩！额知道你为了额好，额不怨你！该知道的，早晚得知道！”
“云云！你不怨额呢！”
“不怨！”
“来坐起来，额给你包了点小馄饨，”说着话就扶了马云云。
“殊英！额自己来，那有那娇气哩！”自己坐了起来。
“嗯！真香！殊英你做的饭真好吃！又让你破费了！”
“嘿嘿！这算啥，想吃家里还有、明个再给你做，马武斌自家养的猎，他给额爸提了一个后腿来，等你出院额给你割些拿过去，好好让你解下馋。”
“别！留着你一大家子人哩！留着小刚、二丫、李叔他们吃！”
“吃饱了没！额把碗洗了去”李殊英拿着饭盒去洗了…
望着李殊英的背影，马云云眼泪夺眶而出….
再说张军回到家中，打开衣柜翻了半天，也么找到一件象样的衣服，秋衣、秋裤上还打着补丁，刹时眼里噙满了眼泪，内心愧疚的想要哭出来了。
“哥！你给咱嫂子拿的衣服呢？”“么找见！等会到县百货商场，停下车，额给云云再买。”
车在通往柞水县的路上，坐在后排的张军内心怎样都不能平静下来。看着马武斌，看着他新买的车，心想，额也是堂堂五尺汉子，咋就把曰子过不到人前头哩！让自己的女人跟着吃苦受累，让自己半白的老娘，一把年龄还要跟着自己操心，心里就想猫抓似的一样难受……
“哥！你抽烟！”说着扔了一包（硬红河）。
“额不抽！额不抽！”
“哥！抽一根，抽一根心里就不烦了！”张军颤抖着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细细的闻着烟的香味，慢慢点着香烟，烟雾飘飘缈缈地弥漫着，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梦幻中一般，使他暂时忘掉了心中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哥！额以前不懂事，冒犯了云云，你也别介意，以后遇着啥难事，你招乎声。”
“嗯！”又取出一根烟，点着放到马武斌嘴上。”车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短暂的沉默。
车停在百货楼门前。“哥！你去买，额在这等你，”
“好！好！额一会就买好了”张军看着琳朗满目的商品，心里却不知道买啥。来到服装专柜，一件藏蓝色的女式长风衣挂在展柜里，张军心想云云穿着，那该有多漂亮啊！
“服务员！这件风衣多少钱？”那女服务员慢慢挪动着肥胖的身体，看着眼前的男人，态度满恨地说道：“五百捌拾捌！”
张军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捏着钱半天没有掏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买不起。
“要不！”胖服务员大声说着。
“额在转一转”说着向内衣专柜走去。
这时，就听见后面那肥婆低声地嘟囔道：“没钱！没钱买，还装！穷鬼！”张军压着心里随时就要冒出的火，回头看了一眼那胖女人，心想他妈的，这臭婆娘欠操…
来到内衣专柜，卖一套纯棉的内衣，最后又来到食品专柜，买了一包鸡蛋糕他知道云云喜欢吃，又买了些苹果，算一下兜里的钱不多了，出了大楼。
病房里挤满了人，这些都是云云班组的姐妹，姑娘多的地方就是热闹，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张军进到病房，一看这么多人，脸上不自然的笑着，也不知道说些啥。马云云赶忙给姑娘们介绍到“这是额爱人张军，”顿时人群里有喊姐夫的，有喊哥、大家都看着张军，张军的脸红的像擦了一层烟脂一样，张军本就是个话少的人。
此时，嘴里搅拌子一样说道：“你们说！你们说！额出去抽根烟。”赶忙逃出了这尬聊的圈子……
医院大门外的墙跟前，马武斌站在那抽着烟。“军哥在这哩！”
张军走过，从口袋掏出刚买的大前门，取一根“马兄弟抽烟！”
马武斌拿出红河，“抽额的！抽额的！两人推推搡搡客气了一番。
张军把大前门烟夹在耳根子上，“好！好！抽你的，抽你的”说着俩人圪蹴在墙边，一边聊、一边抽。直到天渐黑时。
“到处找你！你俩在这猫着哩！”李殊英急四火三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