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请教
陈家。
泾渭分明的界限被陈如瓯亲手打破,此刻兴动如泉涌,他忍不住畅漾:
“这姜守野,他大儿子身陷囹圄,还痴心妄想让一对小儿女练武。”
一直站在一旁的陈木笠忍不住道:“爹,怎么搞走他们俩,凭什么让他们也练武。”
“凭什么?你去跟浦澄阳讲去!”陈如瓯一瞪眼,骂道。
陈木笠气愤急了:“这浦澄阳真不是东西,装傻充愣!”
“他还给姜幼安他们开小灶。”
“行了行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先放一边。”陈如瓯不耐烦地打断他。
“占了姜家二里山,应当是能获猎不少的,有银子大可向外购买高级的武学功法。”
“可是浦澄阳他那里有绝学啊。”
“急什么!”陈如瓯不急不慢道,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看着陈木笠骄躁的模样,陷入短暂的沉默,心中难免有些悲凉,虽说他瞧不起姜守野,笑话他痴心妄想望子成龙,但...终究还是有些羡艳情绪在的。
陈如瓯见过那姜家子姜定安,玉树临风,学识非凡,乡试一举成名,成为举人,轰动蓟槐县。出郡府,入州城,然后就没了音信。
若不是最近有流言蜚语,说是姜定安死在了外头,否则他陈如瓯还真不敢随意招惹姜家。
再来看自己的独苗儿子,两相对比之下,陈如瓯怒其不争,可又无可奈何。
‘为何他姜守野运气就这么好,从军有人护着,老了还有幼的省心...他娘的,不公啊!’
忽地,院子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有家仆冲过来叫道:“家主,不好啦,不好啦。”
“东山界出事了!”
陈如瓯一怔,东山界?那不就是陈姜两家分界处吗。
“什么情况?”
家仆支支吾吾道:“东山界遭遇山精袭击,族兵们都...都死了。”
“山精?”
“这怎么可能?”
陈如瓯头昏眼花,几欲摔倒,这般性子远不如姜守野安稳。
“姜守野!!!”他怒吼,心有不甘。
“他早就知道这山上山精作怪了,难怪...难怪即便我们越界他也无动于衷,该死!”
陈木笠扯了扯他的袖子,急忙道:“爹,那还等什么,组织乡民回击啊!”
陈如瓯本就气急,见他一脸蠢样,更是难耐,怒喝:“你当姜家人都是傻子吗?东山界早被重点把守了,这时候还去回击?你要叫这几家看笑话吗?”
叹息了几声,陈如瓯摆摆手道:“你去安抚伤亡家属,恩恤给足,快去。”
陈木笠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砰哧——
路边的石子被陈木笠踢到一旁,发出疙瘩的声响。
“该死的姜守野,一肚子坏水。”
“他家几个崽也不是好东西,那姜神瑛和姜幼安在武馆里互相帮衬,还有浦澄阳在,也不好找他们麻烦,嘁——嗯?”
陈木笠顿了顿,他看见榆树漏出的一角,有间破败的屋子映入眼帘。
“那是...陈幺妹家?”
陈木笠蹙眉,想起来陈幺妹貌似和姜家关系不错。
这般想着,他瘦削的脸上露出阴霾的神色。
......
柳氏怀揣着忧虑回到主卧,姜守野在翻阅遗留下来的军中黄册,想找寻玄修的修炼方法。
见柳氏一脸忧心忡忡,姜守野问道:“怎么了?幼安有事?”
“不,不是幼安。”
“你说定安这孩子半年没来信了,会不会...出事?”
姜守野低沉着眉目,稍久才道:“我这辈子都没出过白鹿郡,而定安短短半年从县城到州府,见识比我强得多了,兴许是大户人家看重,脱不开身吧。”
“可...可再忙也有时间写信呀。”柳氏抿了抿嘴唇。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多虑。”
姜守野及时调转话题道:“我翻光了记录,也少见玄修的事迹,也许该去找浦澄阳了。”
柳氏一愣:“难道蓟槐县没有第二个玄修了吗?”
“若是有,便早就传出来了。”
姜守野道:“那浦澄阳是个聪明人,不似陈许二家目光短浅,询他一问未尝不可。”
“对了,我打算让幼安也去董先生那里暂且住下,日后进入学堂也方便。”
“好,你有主意便成。”
......
夜更深了,窗外的天色犹暗,荒泉山东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悲哀,陈家人心惶惶。
那边裹挟着愤懑与怒吼,而姜守野却静静地卧床而憩,他眼皮没闭拢,窗外透过来的银白月光拂在脸上,附着上一层冷意。
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杀许叁石父子,埋梁实生,这一切都经他之手。
尽管他们背后掇使阴谋,吃里扒外,勾结外乡,扰乱民心,但这并非是白身的姜守野能一以杀之的,他不是官。
仅仅以一个褪去军籍的百户身份,是站不住脚的。
蓟槐县知县踪迹未明,白鹿郡腹背受敌,暂时未有任何指派官吏下来的迹象,也多亏了如此,他才能瞒天过海。
但...好景能有多长,他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场景。
筑乡、帮衬、背叛、掇使、血腥...
羊皮卷、武相、玄相、漫天风沙、山精...
最后定格在几个孩子身上。
“该睡了。”
柳氏轻轻地披上毯子,温柔道。
“嗯。”
————
“喔喔喔~”公鸡在打鸣,宣告着天亮的到来。
柳氏取出干鱼块还有新鲜的山猪肉,交给姜幼安,嘱咐道:“董先生是老书生了,曾前教过定安,学识过人,去了先生那里好生说话,不要忘记你爹的嘱托。”
“娘,你放心吧。”姜幼安郑重道。
姜守野目送着他离去,扭头和姜神瑛道:“神瑛,今日你福田叔歇息,我送你去武馆。”
“噫?”姜神瑛惊讶道,“爹,你向常不是不去县城吗?”
“也该走动走动了。”
“你是要去见浦澄阳馆主?”姜神瑛眼珠一动,问道。
“不错,去向他请教些事。”
浦澄阳是习武之人,猪肉鱼块干货什么的他未必看得上眼,送这些只会显得礼轻。
空手去就更不好意思了,姜守野思来想去便锚定主意。
他一翻手,亮出一柄由军器局打造的军刀,是陪了他三十多年的伙计,刀锋寒芒毕露,如此,便礼足意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