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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少女心意
“居山哥,那狼…狈妖已经毙命了,你快进来。”
白桦走出洞穴,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亮后,便瞧见脚下的河滩闪着微光,铺着一层晶莹的薄霜,白亮白亮的,流转着清冷的光泽,把河滩映照得一片银白。
玉兰鹤张开几丈宽的羽翼,脚下踏着小屋般大的白狼,利喙一张一合,将白狼的血肉一口口撕扯下来。
每吞咽几口,那沾满血迹的爪子便会在河水中涮洗一下,随后再次将白狼翻个身,换个部位继续撕啃。
看到白桦露面,它迅速扑扇了几下翅膀,疾飞到白桦身侧,亲昵地用翅膀摩挲着他的头顶。
“这白狼是母的,洞里头应该有它的崽子,你方才入洞,它便匆忙奔出,却不想刚一现身,便被这鹤单方面欺压狠揍。”
林居山瘫倒在一方青石上,显然疲惫至极难以支撑,却又强撑着迅速起身,脚步踉跄地挪动了几步后,才恢复如常,笑道:
“它们厮杀得太过激烈,我躲避时慌急了些,这才累成这样。”
‘有神识的狼妖,我那时的感觉没有错……’
白桦瞧着这只憨笨的大鹤,将满是血迹的羽毛蹭到自己身上,可他知晓是这大鹤护了自己性命,便由着它去,未加阻拦。
林居山将手中长弓负于背后,目光凝注在白桦身上,面露忧色,沉声道:
“此次当真多谢你了。无论舍妹是否还活着,我都欠下你一份恩情,即使这…这恩情于你而言或许无甚价值。”
“好啊,记住了,你欠我一个情。”
白桦深知像林居山这等自尊心很强的人,过多推拒反倒不妥,于是便未拒绝,与林居山一前一后踏入了洞穴之中。
这山洞规模着实不小,洞径宽敞得很,粗略估计,容纳七八人并行都不成问题。
可洞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混合着泥土与不知名生物的腥气,直钻鼻腔。
两人并肩走了没多远,便瞧见洞壁边、地面上,皮毛与骨骼杂乱交织,部分还带着腐肉,蛆虫在其间肆无忌惮地蠕动着,直叫人心生不适。
‘此地灵气如此稀薄,这巢穴应该是狼妖鸠占鹊巢,并非其原本所属。’
这一路上,林居山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脚下的步子也愈发急促,而白桦则不自觉地稍稍攥紧了拳头,或许是牵动了伤口,手指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来到最深处,比起外面,这里还算干净,地面铺满一种不知名的青草,大片的碎冰闪烁着微光。
“妹妹!”
林居山望见青草旁有两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几步飞奔过去,抱起其中身着葛布襦裙的那一个,伸手探向她的鼻息。
‘有一只受伤了,我是木德修士,原是想啃食我来疗伤啊。’
白桦瞧了瞧青草间的碎冰,晓得这是妖兽血液所化,又查看了那两个昏厥之人,发现她们生机尚存,呼气道:
“所幸尚有气息,当务之急,先将她们带离此地。”
……
暮色愈浓,林居山拾来些柴薪点着,而后找回先前那只獐子,就去附近寻处溪流,动手收拾起来。
林绿夏徐徐睁开双眸,只觉全身绵软乏力,歪倚在跳动的火堆旁,听着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意识也随之慢慢归拢。
‘白狼的腹部留有一道划伤的痕迹,却并非玉兰鹤所为…玉兰鹤神识强些,它没有发现…狈妖是其子,不得不出手。’
白桦原本正梳理着今日发生的事,不经意间瞥见一旁苏醒过来的林绿夏,正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笑道:
“绿夏妹妹,可算醒了,居山哥为你担足了心呢。”
林绿夏下意识地拽了拽盖在身上的衣衫,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只见他束发戴冠,长发垂至腰间,皮肤白皙干净,那眉眼间竟透着几分熟悉,试探着问了声:
“莫不是白家的那位哥哥?”
许是修行的缘故,白桦样貌较之前变化颇大,以前不过勉强称得上有些清秀,如今却是越瞧越觉顺眼,叫得林绿夏有些不敢相认。
白桦没想到平日里总是爽朗率性的少女,竟说出这般娴静的话语,一时有些发愣,挑眉道:
“怎的,莫不是眼前这位娇娥,便是林家的绿夏妹妹?”
“白哥哥,你又打趣我…”
林绿夏眼见着心心念念的郎君就在眼前,一颗心好似小鹿乱撞,慌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开了口:
“谢,谢谢你…救了我。”
当自己被狈妖掳走的那一刻,闭上双眼,听着肉骨被咀嚼发出的嘎嘣脆响,她只觉得,倘若能安安静静地死去,也算是件幸事。
可当再次望见白桦的身影,往昔相伴的细水长流,却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深入骨髓的安心,她才明白,要是这样,才算称心如意。
白桦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目光转向林绿夏,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眶,柔声道:
“还有你哥哥也来了…先擦一擦。”
林绿夏许是被篝火的热意烘得脸滚烫了几分,对那泪水的清凉还有些眷恋,双手抹了几下,只觉手心一片湿漉漉,嘀咕道:
“汗,烤出来的……”
白桦唇角轻扬,溢出两声轻笑,不愿拂了她的意,只是轻轻点头,说道:
“是是,汗,俺们绿夏妹妹才不会是什么小哭妞。”
“要你管呀…不过,看你还带着伤,这次我就不跟你置气了。”
林绿夏依着身后倾颓的松木,徐徐半倚而起,看向眼前的白桦,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饿了吗?居山哥去弄吃的了,如果实在饿得紧,便先将就吃这个垫垫。”
白桦欠身而起,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轻轻晃动,倒出一粒【五谷丸】,放入林绿夏的掌心。
“我有话想和你一个人说……”
林绿夏手指触着【五谷丸】,只觉那温热蔓延,面上渐渐洇开一抹绯色,一抬眸,紧抿嘴唇,白皙的耳根泛起红晕,支支吾吾地开口:
“其实,我…我一直以来都,一直……”
“妹子,你醒了啊,要吃獐子吗?”
林绿夏话犹未尽,抬眼便见林居山单手拎着只处理好的獐子走来,当下再好的兴致也没了,无奈闭眼,咬牙切齿道: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