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剑穗
庄景承盯着宁萧远看了看，作恍然大悟状，微微拱手，轻声开口：
“师妹是个顽劣性子，冲撞了宁道友，先给宁道友赔个不是。”
“哈哈哈。”
宁萧远笑了几声，同样拱手，客客气气地回答道：
“道兄说得在理，此前我已替道兄略施薄惩，好让她能收收性子。”
“倒是有劳宁道友费心了。”
庄景承手掌轻抬，也不再藏着掖着，正色道：
“师妹言及她的剑穗不慎输给了道友，可这剑穗殊为珍异，乃是师尊当年赠予师娘之物。”
“师娘仙逝后，师尊常对着这剑穗见物怀人，还望道友能将剑穗归还，在下不胜感激。”
“可是此物?”
宁萧远探手腰间，那里垂着的正是一细长剑穗，刚一握住，淡蓝微光就迎面而来，这才轻轻一抽，刹那间水波流转几声清吟。
‘这剑穗，怎么如此眼熟？莫不是师父之前在手中把玩的那一根？竟是这般的巧？’
苏俊眉定晴一看，这根剑穗十分雅致，穗身通体尽着霁蓝色，看着似为丝质，以玉珠串联为式，唯两颗玉珠点缀其间，一珠圆润饱满，光华内蕴，一珠精巧玲珑，莹泽暗藏。
即便苏俊眉对剑穗并无了解，也被眼前这剑穗吸引住了目光，庄景承继续道：
“便是此物，还请宁道友慷慨归还，莫要自误。”
“我这人平日里，没什么别的嗜好，除了饮茶、练剑，便是热衷于收集各种剑穗，而这一根嘛……”
宁萧远将手中的剑穗翻来覆去地卷起来，有些思量的模样，感慨道：
“沁水书院到底是大家大户，竟舍得用这并目合睛鱼的眼珠来做装饰，只可惜仅有两颗，若是能将四颗眼珠都寻齐了，那可当真是件极好的灵物。”
“不晓得道兄能否成人之美，将剩下的眼珠相让，也免得它明珠暗投，无人赏识。”
并目合睛鱼养育殊为不易，天生便是一黑一白两尾灵鱼，虽为两体，却能视物同彰，灵犀交感。
黑白两鱼各取一眼，则可醒神清意，擢升水德术法之威能，更能微添福祉，化弭灾殃。
当四颗眼珠汇聚一处，其功效倒也直白明了，有书云：“口含之，有益【三灾利害】，可消阴火侵焚，保五脏周全，不至化为飞灰，四肢完固，不致腐朽崩坏。”
有了此物，且不说能添几分筑基的可能，就是突破失败后，可以留下全尸的功效，也是很多修士寻不得、觅不见的。
庄景承双眸黑色幽沉，瞳孔缓缓朝着狭长的眼角游移，眼底阴郁渐浓，开口道：
“这么说，宁道友是不愿以剑穗息事，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宁萧远听了庄景承这话，神色间没什么忌惮之意，只是唇角轻扬，含笑道：
“也不能这样说，如果道兄能拿得出什么功效相同的灵物，哪怕功效差一点，我还是很乐意将剑穗还给道兄。”
庄景承气极反笑，顿了一息，只略冷声：
“宁道友好生不讲道理，我若是有能辅助筑基的灵物，如何还会舍近求远来寻你。”
宁萧远抬手整了整袖口，而后拱手行礼，答道：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何时寻到，便何时便来取这剑穗。”
“哈哈哈！你我还是宴上再论，希望……你到时候还有这心思吧！”
庄景承的眼神中透着几分难以捉摸，撩起帘栊，向前面的书童唤了一声，示意驾车启程，长鞭轻扬，车轮辘辘，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亮白色车辙。
宁萧远抬眸望向天际，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
“也是，时间已经不早，该动作麻利些了。”
……
合泉山。
此处位于沁水郡北方，山上桂树密布，枝头初绽的桂花遭了冷雨，恹恹地低垂下，几瓣落至小径上，黄惨惨覆了尘。
“菱儿，这次为你采的【清露琼浆液】要觅得千丈高山，至林间雨意朦胧时，以金器采撷朝露一晨，方得一滴露液，三百天才可得一盅，十二盅方可聚成一道。”
“这样算来便需十年，还需年年守望那林间雨意，所需耗时实在难估量，所以……”
季青寒伸出的手掌皮肤白皙，持着一面八角菱花框金镜，映出夺目的暖金色光芒，照得周遭明亮。
“是不是非得用这道【真炁】呀，就没有别的【真炁】可以替代它了吗？”
菱羽珊已堪破泥垣宫，进阶至胎息七层，一身衣裙穿着极为松散，单手叉腰，长发披肩，似被雨水浸湿，湿漉漉的样子，看上去怎么都无法干透。
限制采气的从来都不是人，而是地方，一个地方的【真炁】就那么多，怎么采都不会增加。
这也是菱羽珊听说采气时间，首先想的不是加急，而是换气的原因。
季青寒本想数落菱羽珊几句，却看到她现在娇憨的模样，脸上先挂着三分笑意，应道：
“当然不能，这《水漾纳露并修诀》上记载了十六种可被吞服的【真炁】，这道【清露琼浆液】是其中最适合你的，所附的神妙也是最多。”
菱羽珊思忖了几息，也梳理过【清露琼浆液】的许多表现，最重要一点便是：
“服气者拓展泥垣，壮养神识，遇惑则清明。”
虽然知道【清露琼浆液】不凡，可菱羽珊神情依旧难掩萎靡，口中小声嘟囔着：
“季师姑，可这也太……”
“好了，师姑既然带你来此地，那自然是有更快的方法，不然也会提前为你准备这【清露琼浆液】。”
季青寒的面庞被镜光照得金黄，视线最后落在菱羽珊头发上，笑着道：
“菱儿，你的头发有多久没彻底干透过了？”
菱羽珊缓缓抚上自己湿漉漉的发丝，秀眉微蹙，喃喃思索道：
“嗯…自我三个月前勘破泥垣宫后，头发便一直如此，未曾干透过。”
“你这灵窍于右眼伴生，想来与泥垣宫多少有些渊源，或许服下【清露琼浆液】后，这状况就能有所改善，不要忧心。”
季青寒也不知是何缘由，或许是菱羽珊已非年幼，自己不复往昔频繁考校之举，她对自己的怯意渐淡，如此一来，关系反倒更亲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