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耗材而已
三年过去。
眨眼间，李澜已三十九岁！
这三年内，陈大壮在族内越发风光，在王家最需要人口的时候，他展现出最强的能力。
妻妾生下子嗣几十人，其中拥有灵根者不是少数。
起初，他还是会派人送来请柬，邀请李澜参加百日宴等，但李澜一概不去参加，两人间的来往终于也悄无声息断掉了。
“不成了……”
而这一日，李澜洗血到中途，忽然咳嗽起来，咳出一口鲜血。
“李澜，你怎么了？”
顾浅棠急忙跑了过来，扶着他。
“不要碰我的血……有毒！”
李澜艰难开口。
……
不多时，王映雪亲至。
这几年，王映雪并非一直待在王氏之内，只是偶尔到来，如今再见，比起三年之前，她眉宇间更多了些冷怨之意。
五年时间，虽然李澜也能帮她拿到一些王景秀的废血，但根本无法和丹丘傲相比，两人已经拉开差距。
她伸出玉手，感应了一下李澜的丹田，轻叹一声，“血毒堆积。”
“师父，此毒有解法吗？”
顾浅棠颇为关切地道。
这五年来，她一直奉命守在王家，监督李澜洗血，并且定期将“废血”送给王映雪。
虽然形同监督、看守，但时间一长，李澜又时不时地送她几颗丹药，如此一来，她对李澜的印象倒也不错。
王映雪微微沉吟，心中闪过一抹犹豫，但随即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办法。”
李澜见状，心中一冷，实际上，血毒并非不可解决，如果筑基修士愿意花费一段时间，帮忙推宫行血，再加上一些丹药，也是能够解决的。
但王映雪如今处在与丹丘傲竞争之中，正是紧要之时，岂愿耽误时间、精力在李澜身上？
纵然因为她姐姐，对李澜有些好感，但作为筑基修士，利益权衡才是首位的。
不过，他没有丝毫表露，道：“师尊，弟子命不久矣，只盼能回家乡终老，还请师尊首肯！”
王映雪略一沉吟，却道：“血毒虽积，却不致一时丧命，你再多坚持坚持。”
李澜心中更冷，他都快死了，还要榨干他最后一份价值？
不过李澜也有准备，当即勉为其难，点头道：“弟子遵命。”
……
王映雪离开，不知不觉间，她却是到了王映蓉的墓前。
——每一次来王家，她都会到这里待上一待，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王曜海走了过来，放了一束花在墓碑前，然后轻声道：
“真人之意，景秀亦不敢违逆，四妹，抱歉了。”
王映雪默然许久，才道：“大哥不必之致歉，她能把尾轮之血留出来，已难能可贵。”
王曜海神色颇为复杂：“我知道，你我自幼没有多少情感，”
“但若有朝一日，整个王家都不存在了，映蓉纵然于泉下，恐怕亦会泣血……”
五年过去，他却越发担忧家族的命运，日夜不宁，但又无处可说。
唯一能依靠的，唯有王映雪，所以，他才冒险说出这些。
如果王映雪对王家多少还有感情，或许还有些转圜余地，但若王映雪真只对紫霄真人尽忠，那他今日这几句话，可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若非这些年，见王映雪始终会来王映蓉墓前，他是绝对不敢赌的。
“小妹力薄。”
良久之后，王映雪只是说出四个字，然后起身离去，忽然，她又微微一顿：“但王家……不会亡的。”
“让王崇风来见我。”
她起身离去，而闻言，王曜海却是闪过一抹激动之意！
……
“多谢浅棠师姐，”
李澜朝着顾浅棠开口，露出感激之色。
“用不着谢我，我也没做什么。”
顾浅棠却是摇了摇头，她神色颇黯，李澜早已猜出她心事所在，便道：
“这些年为助李某炼丹，师姐的修行也耽误了……李澜当真过意不去。”
提起此事，顾浅棠脸上闪过些许烦躁之意。
五年之前，她就已经是炼气六层。
五年过去，她仍是这个境界。
倒也不只是因为看守李澜，在王家之内，也有许多杂事，尤其是王映雪经常外出，她不得不偶尔独自面对丹丘傲师伯那边的压力等等。
搞得她无心修炼。
“这是灵元丹，这些年来，也只攒下这么两枚……如今李澜已成将死之躯，多谢师姐照料，这丹便当做师弟的些些心意吧。”
李澜取出两枚丹药，递给顾浅棠。
顾浅棠不禁露出诧异之色，虽然这些年，李澜偶尔也会给她一些药散丹药，但都没有这两粒灵元丹珍贵。
有了这两枚丹药，她进入炼气后期的进程，也可稍稍加快。
她略微犹豫，便接下了，看着李澜的目光中，也不禁多了一抹怜意，道：“李师弟，你也是个苦命之人。”
几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出“师弟”二字。
……
李澜设法加深与顾浅棠情感，用意有二：
其一，以后他再次提出回乡终老之时，顾浅棠美言一二，或许也有作用。
其二，李澜准备加快蛊虫炼制，顾浅棠对他越放心，他就越自由。
接下来，果然顾浅棠对他的事情，过问少了很多。
“该翻土了……”
一清早，李澜扛着锄头，打理着药斋中的药田。
阳光熹微，他挖出了土中生长的几只尸虫，收了起来，直到中午之时，这才回去，开始炼制。
……
白驹过隙，眨眼又是两年。
“七年了……”
被卷入紫霄真人局中，又被王映雪选中利用，这些年来，更是被顾浅棠“看守”着。
如此情况下，想要离开王家，必须合情合理，否则，一旦引起王映雪的警惕，便是不妙。
七年来，他不断积蓄血毒，让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就是逐渐让自己失去利用价值。
这样，他才有机会离开。
“王映雪……”
他不禁低语了一声，此女当真让他受了不少波折。
这桩因果，来日必报！
不过好在，这七年来，他需要的噬筋蛊，已全部炼成——后面两年速度比前面三年快了很多，就是得益于顾浅棠的信任。
另外，从王苍原精血中提取的血毒，更是一桩大机缘，应该足够让灵阴蛇进化到一阶后期！
从这个角度来说，留在王家，也算是血赚了。
要是离开王家，隐姓埋名从头开始，光是蛊虫的收集炼制，恐怕就需要花费十几年，毕竟在其他地方，可没有这么多修者尸体供他利用。
获取筑基修士的血毒，更是妄想。
实际上，继续留在王家也是一个选择，至少在资源方面会很富足。
但李澜既已窥见风险，便绝不会再久留——
……
这一日，李澜洗血之时，忽然大喊一声，已是昏了过去！
当他苏醒之时，只见顾浅棠守在一边，神色关切，而另一边，王映雪正在交代着什么。
李澜注目看去，只见王崇风一身白袍，正恭敬站在王映雪面前，聆她吩咐。
只是一眼，李澜就已明白……
王映雪并没有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李澜身上，她早就已找好了替代者！
而且，从王崇风的状态来看，只怕炼丹技艺，已精进不少，显然是颇受王映雪栽培。
“师尊……”
李澜艰难开口：“弟子无能，险些坏了大事，还请师尊责罚。”
王映雪淡淡道：“不必自责，你体内血毒充盈，爆发之时你亦不由自主，从今日起，这药斋便交给崇风打理，你到别院修养吧。”
顾浅棠道：“师父，李师弟他颇思家乡……”
王映雪看了她一眼：“留在王家，更有利于你李师弟养伤。”
直接将李澜离开王家的想法给否了！
顾浅棠急忙低头，不敢多说什么。
李澜心中一冷，但却没有意外。
王景秀之事乃是绝密，他毕竟参与了洗血，所以，王映蓉是想要让他老死王家，以免泄密。
“多谢师尊……既然如此，弟子就先去别院了。”
李澜没有再说什么，艰难起身，显得颇为落寞。
而他身后，王崇风看着李澜，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
当年他少年之时，曾与李澜同堂学艺，后来李澜成为丹师，他还颇为讶异，觉得李澜毅力惊人……
但如今回首，李澜的命运早已注定，身为草芥，纵然人品好、毅力强，那又如何？亦不过沦为一耗材！
“姑姑，我先去洗血了——”
王崇风朝着王映雪行了一礼，就已经转身离开。
……
“化血大法很快便会进入新的阶段，接下来，我亲自镇守此地，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映雪朝着顾浅棠看了一眼，然后一挥手，一些丹药就已出现在桌上：
“这些丹药，或可助你早日突破炼气后期。”
顾浅棠见状，却是不禁怔了一下，一时间心中酸楚万分……
“王家药田中那株百尺灵草，被人劫走不知所踪，并非为师有意食言。”
似乎明白顾浅棠所思，王映雪淡淡道了一句。
在青阳宗内，除非是“真传”弟子，才能直接获得筑基丹。
其余弟子，必须要献上一份“乙等贡献”，才有资格排队。
而乙等贡献，就要提供二阶炼气材料、灵药等等。
——当初，王映雪曾允诺过顾浅棠此事。
“弟子明白。”
顾浅棠低头，并不敢多说什么，道：“弟子先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