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茹太素挨揍！
武英殿内，炭火烧得旺盛，此刻朱元璋正埋头批阅奏章。
作为一个工作狂魔，朱元璋有一项别样天赋——他能从繁琐政务中汲取快乐，而批阅奏章，就是朱元璋最快活的时刻。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那些寻章摘句、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每每看到，都会头大如斗，故而在登基之初，朱元璋就曾下令，许陈事实，不许繁文，若过者罪之。
可惜仍旧有个别人依旧我行我素，今日，朱元璋又收到一封厚似书本的奏章，一看落款的名字，他便忍不住皱眉头道：“又是这茹太素！这老酸腐，整日尽写些臭不可闻的东西！”
其实茹太素能力操守上佳，又不徇私枉法，所以朱元璋才将其提拔成刑部侍郎，委以重任，可这人却有个坏毛病，就是酷爱上书言事，而且每每递上的折子，必是又臭又长，叫人一看就犯困。
眼下拿到这份沉甸甸的奏章，朱元璋连翻都不想翻开，直接扔给了一旁的中书郎王敏，让他念，而自己则顺手拿起下一份奏章，一边批阅一边听王敏念折。
“夫君子者，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共主也，其责至重，陛下天姿英断、睿识绝人，可为尧、舜、禹、汤，下如汉宣之厉精，光武之大度……”
王敏那厚重嗓音一字一句传来，所念的全是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上到三皇五帝，下到汉武唐皇，茹太素几乎将历朝历代英明贤主全都历数个遍，只为了拍他朱元璋几句马屁。
直到此刻，这奏章尚在开篇阶段，连正文半点边都没靠上。
朱元璋已听得脑壳生疼，却仍压着性子忍下去。
可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一连听了一个时辰，奏章所书，全是些诘屈聱牙的官面套话，不是吹捧天子，就是自省人臣本分……竟没半句有用的话！
直到此刻，朱元璋终于忍不住了。
“砰！”的一声，他气得脸色涨红，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叫道：“来人，给咱将茹太素传来，咱倒要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呼嗤呼嗤喘着粗气，他索性将手头的政务丢到一旁，自顾自揉起额头来。
听这么一封无用奏章，非但浪费时间，更劳神伤体。
没过片刻工夫，茹太素被带到殿中。
“臣拜见陛下！”
这老酸儒倒甚懂规矩，一进殿乖乖跪地，恭敬行了一礼。
朱元璋抬起头，入眼便瞧见这佝偻小老头儿满脸的敬畏。
说茹太素是小老头，倒真冤枉了他，此人是洪武三年的举人，今年也不过四十，按说正值壮年，可许是读书读痴了，这人未老，心先老，他的气质身形，无一不透着股酸腐劲儿。
一看到茹太素，朱元璋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咱已经下过禁令，奏折只言正事，不准废话连篇，你告诉咱，你这折子，究竟写的什么东西？絮絮叨叨万把字，竟连句正经话都没有？”
顶着朱元璋的斥责，茹太素倒是面不改色，他郑重拱了一礼，沉声说道：“启禀陛下，自古以来，凡著述上书，需得引圣人之道、先人之言，方能有理有据，臣之奏陈，既要工谨严整，自得引经据典，如此才不负先圣教诲，不负帝王信重……”显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好好好，好一个先圣教诲！圣人便只教你整天啰嗦聒噪，只教你咬文嚼字的？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元璋已怒到极点，指着茹太素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茹太素依旧不疾不徐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好！好！好！”朱元璋已经怒不可遏，直接叫道：“王敏，拟旨，革去茹太素刑部侍郎之职，降为刑部主事，再重罚十廷杖！”
虚浮之风不可取，朱元璋这是拿茹太素杀鸡儆猴，让朝臣们都长个记性，以后别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事直接说事！
茹太素被拖了出去，很快殿外便传来重重的杖打声，他倒是嘴硬，十廷杖之下，竟没有哼哼一声。
不过，朱元璋清楚得很，茹太素身子不济，料想重罚之下，他吃不太消。
果然，再被抬进殿时，茹太素那张老脸已是冷汗涔涔，苍白如纸。
“咱来问你，日后上奏，还要不要繁复啰嗦？”朱元璋怒眼带威，振声喝问。
“规……规矩不可破，上奏需得旁征博引，需得深入浅出！”茹太素虽是喘气连连，却仍是嘴硬得很。
朱元璋被气得青筋暴涨，恨不能再将之拖出去，暴打一顿，可看茹太素只剩半口气，他终是忍住了，叹了口气，道：“罢了，你直接说，这奏章里究竟说的何事？”
不待茹太素开口，他又怒语警告：“不许废话，直接说事！”
茹太素咳咳两声，这才开口道：“臣听闻，皇后之侄马跃仗着身份大闹大本堂，公然顶撞宋夫子，还曲解先圣之言……”说起这事，茹太素气得老脸铁青，好似比孔圣人还委屈。
闻言，朱元璋方才明白，敢情茹太素是要弹劾马跃，自己昨日还跟马皇后表示，肯定不会有人跟马跃这个小毛孩计较的，但今日茹太素这封奏折是赤裸裸的打他脸啊！
朱元璋有些脸红，他此刻真觉得那十廷杖太少了，应该再加一倍，可看茹太素这样子，再来十廷杖，真的要嗝屁了，他也只能把这事记在心里，下次再想办法补回来。
而下面的茹太素依旧在喋喋不休道：“圣入之言不可辱，侮辱了圣人，便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马跃身为皇亲，更当为世人表率，若陛下不加以惩处，如何能抚慰天下读书人？”
这下子，朱元璋终于明白了昨日马皇后的话，幸好妹子有先见之明，朱元璋当即说道：“马跃身为皇亲，有此言论的确不合，不过昨日皇后已经重重惩罚了他，此后他不会再犯了，茹卿身为朝堂大员，何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既然娘娘已做惩罚，那微臣也就不再多言，还请陛下以后多多管教此子，免得影响皇家颜面！”
茹太素的话让朱元璋顿时青筋暴跳，不过他还是强忍着表示道：“咱知道了，咱会好好管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