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意外的敌人
诸葛瞻仔细地读着手中的信件，不由地有些眉头紧皱，陈祗给自己带来的这些信息太过于震动，竟然主动要自己和他内外勾结？
然而诸葛瞻没有愤怒，反而犹豫了起来。
陈祗有些话说的并没有错，刘禅性格仁厚，但有些缺少决断，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这样的皇帝是很容易懈怠。
如果答应陈祗的要求，与他内外合作掌权，似乎是能够集中力量的最好方式。
可那样的话，自己成什么了？
内外勾结，掌控权柄。
自己这样做的事情，与王莽、曹操想做的，有什么区别？
活了两世五十多年，这个情况依旧让他头大。
走出了军帐，看了看天空中繁星点点，长叹了一口气：“父亲，您会怎么选？”
虽然愁人，但诸葛瞻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想清楚，因此依每日投入新军的编练之中，倒也充实痛快。
几个月之后，延熙四年正月，正当所有人欢庆完新年的时候，两个消息传入了京师。
永安都督陈到年迈身故，东吴太子孙登病情加重，不治身亡。
“兄长，你没事吧？”接到陈到去世的消息，罗宪十分伤心，诸葛瞻也只好上门安抚。
“唉，陈都督当年授我武艺，教我忠孝之道，可惜，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罗宪满面悲戚。
诸葛瞻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叔至老将军，年过七旬，已经是高寿了，听说是无疾而终，没有痛苦，这未尝是坏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且让我缓缓，缓缓……”
一个孩童跑了进来，看到正在哭泣的罗宪，以及一旁的诸葛瞻，欲言又止。
诸葛瞻眼尖，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是小罗袭？找你父亲有事？”
罗袭点点头，低声道：“世叔，师公来了，我来叫父亲出去，可这……”
诸葛瞻叹了口气，点点头：“世叔我去迎接，你在这里盯着，不要让你父亲伤心过头就是。”
于是，留了罗袭在场，诸葛瞻匆匆走了出去。
“晚辈拜见谯公！”诸葛瞻在偏厅见到了来访的谯周，立刻行礼。
“令则呢？”谯周还是关心自己的爱徒。
“唉，叔至老将军去世，兄长心中自然不好过，这番泪不哭出来，会憋坏的。”诸葛瞻也是对罗宪感同身受。
“朝廷要派人出使东吴，谯某来看看他的情况，只是眼下令则这个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出使了，宗德艳还需要一两位符使同行。”
谯周不由有些担忧，随即看了看诸葛瞻，问道：“思远，这次能不能你陪着宗将军出使东吴？”
“我？”诸葛瞻又惊了一下，“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我实在没有出使的经验……”
谯周沉默了一下，说道：“主要还有个消息，你大伯诸葛瑾，身体也不是很好，他托人送了私信前来，希望见一见你和羽林郎诸葛攀。”
“原来是这样……”
诸葛瞻听到诸葛瑾身体不好，心中也不好过，想了想，决定答应了下来。
“既如此，晚辈确实该去一次。”
“令则心情不好，我这个老师也不好打搅他，思远，你去一趟老夫府上，正好有些事情，跟你说一下。”
诸葛瞻表示同意，又进去与罗袭嘱咐了一下，才跟着谯周离开了。
到了谯周的府上，他的儿子谯贤走了出来，向父亲行礼。
“父亲，陈熠叔叔来了，正在偏厅等您。”
谯周看了看诸葛瞻，点点头：“上茶吧。”
两个人走了进去，里面正在坐着的陈熠站了了进来，旁边站了一个孩童。
诸葛瞻看着陈熠头上包裹着头巾，心中疑惑，陈熠这个名字他听得有些耳熟。
陈熠也看到了诸葛瞻，觉得面生，于是问到：“允南兄，这位可是你的新弟子？”
诸葛瞻还是很有礼貌：“晚辈诸葛瞻，见过前辈。”
陈熠突然变了面色：“诸……诸葛瞻？丞相是你什么人？”
诸葛瞻听则对方语气不对头，有些疑惑：“正是先父，敢问前辈您……”
陈熠闻言，表情复杂，叹了口气：“如此，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谯周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轻发话：“德远兄，这么多年，还放不下吗？”
陈熠面色一僵，沉默不语，小孩子却好奇地看来看去。
谯周又对诸葛瞻说道：“思远可知陈熠之前是何官职吗？”
诸葛瞻听得满头雾水，只好答道：“晚辈不知，还请谯公解惑。”
“十四年之前，他正是罪将马谡的随军参军。”
诸葛瞻闻言一惊。
此事他后来也是了解到说，马谡丢失街亭，临阵脱逃，下狱自杀。
副将张休李盛临阵怯敌，论罪被杀。黄袭虽有战败之过，但不惧生死，突围报信，因此减轻责罚，削职为民。
其他参军和校尉以谏阻不利，或罢职流放，或处髡刑。眼下这位陈熠既然没有流放，那么就是……
陈熠眼神复杂地看着沉默的诸葛瞻，将头上包布取下，正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诸葛瞻看着陈熠的态度，显然对当年的裁决心存芥蒂，看起来自己要想办法解开这个疙瘩，站起身拱手道：
“晚辈曾听闻此事，乃是马谡纸上谈兵，刚愎自用，张休李盛溜须拍马，一意鼓动。黄袭等多人谏阻不为其所听从，故有街亭大败，您虽有连坐之责，晚辈以为也是无能为力。”
陈熠直直看着他，追了一句：“我当时劝了马谡三天，他不听，我又能如何？你一个十二岁孩童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丞相当时不肯放过我们？”
诸葛瞻冷静道：“以晚辈愚见，先父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陈熠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诸葛瞻继续道：“街亭大败，非同小可，非一二将所能担责之过，无论内情如何，马谡违令在前，乱军于中，弃军于后，军队溃散，外人看来，涉及军官必然有过。
若非王平，黄袭那样有整军或者赎罪之举，又何能幸免？
先父初掌北伐军务，自当从自己开始一视同仁，从严治罪。还望陈大人体谅先父，晚辈替先父向您致歉。”
陈熠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他也早就想通了其中关节，悠悠说道：“陈某也知道自己罪过，武乡侯不必如此。”
旁边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陈熠儿子忍不住说话了：“阿父，你的头发还能长出来嘛？”
陈熠闻言，笑笑摸着儿子的脑袋：“寿儿乖，阿父头发很快会长出来了。”
随后转头问谯周：“允南兄博学多闻，还请收下吾儿做弟子，修习德行，还望允南兄接纳。”
谯周点点头：“德远兄之请，谯某从不推却，我看贤侄聪慧可爱，他日必能成才，却不知道孩子叫什么？”
陈熠笑了笑：“我给他取名陈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