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黄金锁的口才
天色将黑。
赵易不大的院子里一片狼藉。
昨天购买的米面油，蔬菜肉类，被翻腾的到处都是。
铁锅内，还有些没有捞干净的残羹剩饭。
而下午时分，木料商人送来的材料，许多已被当成普通的劈柴，在院子里，架起一个高高的火堆。
毛浩问和六个手下，正围坐在火堆旁烤火，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毛浩问道：“我们就应该直接去市场里抓人，现在倒好，白白等了一整天，万一那小子携款潜逃该怎么办？”
主官发话，一群早就不耐烦的皂吏，立刻嚷嚷起来。
“毛大人说的是，老赵，是你撺掇我们过来受苦的，你得负责。”
“是啊，万一那叫赵易的小子真的跑了，兄弟们折腾一天的辛苦费你可不能少。”
“天都快黑了，现在赶回县城太危险，老赵，晚上我们就住你家了，必须让你最水灵的丫鬟给毛大人暖床。”
赵松一一应下，安抚众人，最后道：“放心，放心，他一定会回来，再等等。”
他心里其实同样苦涩，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还做了万全的准备，哪曾想扑了个空。
他其实有私下派自己的管家去县城里打听情况来着，得到的消息是赵易已经卖完鱼货，返回东莫村了。
可是左等右等，那小子还是不回来，让他很是被动。
他年龄大了，一身老骨头跟随着一帮年轻的，吃人不吐骨头的皂吏，实际上已经有些吃不消。
有些羡慕地看向正在被刘三妻子李氏捏肩捶腿，还哼哼唧唧的毛浩问，心中大骂废物一个，心中却也想被伺候。
下意识地看向蜷缩在角落，时不时咳嗽两声的黄金锁母亲。
眼中厌恶与鄙夷一闪而过，总归是身体的渴求战胜了心理上的排斥，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给自己也按按肩。
黄金锁母亲一愣，作为中老年农人的她，并不理解里长大人这个简单动作背后的含义，心中茫然，竟是未动。
赵松见她傻乎乎的模样，心里更是悲苦。
一个病号又不能打，真打死了还少了一个重要筹码，欲言又止之后，熄了被伺候的心思。
自顾自从赵易家的破凳子上站起身来，愤愤地将其踢向火堆，准备活动活动筋骨。
不管如何，哪怕再辛苦，他也要将赵易等到底。
今天撺掇这么多人不容易，若失去了机会，赵易再发展下去，能不能再有机会拿捏，还真不好说。
他正在给自己鼓励打气，突然看到院子外一些看热闹的村民齐齐望向一个方向，有些意外的样子。
赵松心里一喜，知道正主可算是回来了。
自己没有白白辛苦，受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窗口。
逐渐地脚步声开始明晰，毛浩问和一干皂吏也跟着站起身来，拔刀做擒拿状。
不过，结果却让他们有些失望。
来人并非赵易，而是骨架高大，风尘仆仆。一身疲惫之色的黄金锁。
赵松莫名大怒，对着黄金锁怒骂道：“狗猢狲，怎么是你来了，可见过赵易？”
黄金锁理都不理他，眼中只有自己母亲。
三两步来到母亲身边，也不等母亲发问，将手上拿着的几个纸包往前一递，开口道：
“娘，儿子今个赚了三贯钱。这些药便是我赚钱后去九仙宫，求那里的道士你您开回来的。娘啊，你的病有希望治好，我以后也有钱娶妻了。”
黄金锁母亲看着手里的腰包，眼中感动，却是道：
“儿啊，娘知道你孝顺，可是你将地卖给了小易，娘死后可如何面对你阿爷，面对黄家的列祖列宗？”
“不是。谁传的，我哪有将地卖给易哥儿？”
“啥？”黄金锁母亲有些懵。
不止她，包括毛浩问，赵松，以及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有些糊涂。
黄金锁见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才大声地给他的母亲做着解释：
“娘，儿子和易哥儿的确签有书契合约，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地还是咱们家的，田契还在柜子里放着，娘你随时可以回去查看。
我和易哥儿签的是使用权的交换，也就是说，他租了咱们家的地，仅此而已。
但是人家会给我海鱼，一个半月时间也就将田里的产出全部赚回来了，其他的都是盈余。
另外，已经种下的稻谷，他会折现给咱家，相当于我们不到一个月就收回成本。
娘，你说，这样的买卖哪里去找？
你错怪易哥儿了。”
“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小易到底投了个啥？”黄金锁母亲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
其实有疑惑的何止是他，其他人也很疑惑，就连毛浩问和赵松都是如此。
这事情太过离奇，闻所未闻，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不成？
可是看赵易病好后的种种表现，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啊。
这些反差和好奇心的驱使下，便使得黄金锁能将话讲完，有了下面的话。
只听黄金锁道：
“易哥儿是个有本事的，他父母出海后发达了，雇佣到了一群蓬莱农，这些人能力了得，可以让农田的产量翻番，打鱼效率翻倍。
娘，你想，那么多的海鱼，他一个人肯定处理不过来。
便想到了村里人，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晕倒后还有人给他喂米汤喝，干脆合作起来，一起发财。
但凡将十亩地借给他用，每天就可以得到两百斤的高档保鲜海鱼，差价是十文的情况下，每日便能有两贯钱的收益。
按他的话说，是一起致富，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轰！”一番言语说罢，外面看热闹的村民立刻就炸开了锅。
大家纷纷热切地讨论起来，思考利弊得失。
最后发现，好像只有利益。
似乎只要和赵易合作，将田地交给他，便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
院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少年杨继统也在看热闹。
和其他人的关注焦点不同，他更多是疑惑，喃喃自语道：
“不对啊，黄金锁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的，明明是一个傻大汉好吗？
还有，一向苦哈哈的赵阿山两兄弟脑子开始活泛起来，早一步收购田地，赵易的身体也突然好了，变得很是精明，赚了很多钱。
难道是因为所谓的蓬莱农到了东莫村的缘故？”
他觉得可能是这样，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思考一阵，加上耳边的议论声，他灵光一闪，继续自语：
“错了，顺序错了。
应该是赵易最先有的变化，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
赵阿山一定是得了赵易的提前许诺，黄金锁也该是赵易事前就传授的言语。
那么，眼前的一切都是赵易早就就安排好用来破局的，他一定就在附近。
黄金锁的作用已经用完，该是他登场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杨继统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下意识地往村口看去。
果不其然，那里，正有一行人向这里走来。
不是赵易，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