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岳山中的小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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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没有无用之物

一年四季,村民们都在为生计奔波,柴米油盐等日常开销像一条砍不断的丝线,控制着每一个人的行为方式。人们总是在辛苦的劳作。为求得生存,他们需要奉献自己的全部精力。忙碌辛劳的不仅有大人,也有耄耋的老人,更有初涉人世的小孩。

一年暑假,村子里的药铺,一只蝎子可以卖 5毛钱。于是,土豆、铁蛋、金铃三个小朋友就投入了抓蝎子的大军。他们用刀把筷子从中间破开,顶头用橡皮筋牢牢缠住,再放入一小截楔子,这样就制作了一个简单的镊子。他们戴着太阳帽,拿着玻璃瓶,开始漫山遍野的寻找蝎子。蝎子身体多呈黄褐色,身形扁平,头部前端有一对大螯好似两把强有力铁钳,内侧布满尖锐的锯齿,四对细长的步足,呈金黄色,托举着青黑如玉的身体,高高翘起的尾巴,宛如一根蓄势待发的毒刺长矛,尾节光滑,逐渐收窄成尖锐的毒针。一旦激怒,尾巴开始卷动着跃跃欲试,便会以闪电般速度刺出,将致命毒液注入体内。

开始的时候,他们在山中徒劳的寻找着,一无所获。于是他们就经常站在高高红岩石坡山,往坡底小溪里去投掷石头,石头有方有圆有长,他们会找出那种薄薄的石板,然后凿成圆片,圆滚滚的石板好似一个轮胎,从坡顶顺势而下,一直滚到小溪的深涧中,发出噗通的声音,溅起高高的水花。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迎着落日的余晖,怅然若失的回到家中。渐渐的,他们了解到了蝎子的习性。蝎子喜欢藏身在山区众多的石头和岩石的缝隙中间,用来躲避天敌,保持舒适的温湿度。他们总是昼行夜出。因此,中午暴晒的时候,是抓蝎子的好时节。一开始他们还用夹子去抓蝎子,慢慢的他们胆子肥了,就试着徒手去抓蝎子有时候甚至驱赶着蝎子,来个请君入瓮,他们逐渐掌握了规律,开始有所斩获,装半罐头瓶蝎子,卖到了 20多块钱的巨款。

有一次土豆和铁蛋玩徒手抓蝎子比赛,金铃则在边上不怀好意的看着这两个傻蛋。

土豆对铁蛋说,我就知道你不敢。说着,用镊子抓出一条蝎子,放到了院子里,他尝试着用小草去拨弄蝎子,蝎子立马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用它的蝎尾频频的向小草发动了攻击。土豆看着内心有点胆怯,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瞅准了蝎尾的关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用手捏住了蝎尾的卷曲部分,将蝎子拎了起来。

铁蛋看着,心里渐渐排除了恐惧,也开始跃跃欲试。他学着土豆的方法,猛地伸手去抓蝎子。哪知道那只狡猾的蝎子将蝎尾一闪,紧接着又来了个回龙摆尾,扎扎实实地钉到了铁蛋的拇指肚子上。铁蛋哇的哭出声来,那蝎子翻身过来,用两个巨螯紧紧地夹着铁蛋的拇指。铁蛋使劲摆着手,才将蝎子甩落地面。铁蛋的拇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通红中微微透着青紫。紧接着,疼痛像一张无形的密网,开始向整个手掌蔓延,掌心也开始灼热刺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土豆和金铃看到此情此景都吓呆了,迅速的在园中翻找着马齿苋,捣碎之后给铁蛋拇指敷上,用白纱布把那胖胖的拇指包了起来。铁蛋的情况渐渐的好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铁蛋的拇指开始变得乌青乌青,肿块开始慢慢消散。受到如此惊吓,土豆和金铃再也不敢徒手抓蝎子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听说捡垃圾可以卖钱。于是三人组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准备了手套、耙子、夹子、篮子,开始了垃圾堆寻宝的过程。他们通常在学校的垃圾堆里翻找各类纸张、报纸和纸箱,在村里的饭店垃圾堆上去寻找各种破碎的玻璃酒瓶以及压扁的易拉罐,也会跑到林场的垃圾堆里去翻找各种锯条、细铁丝。渐渐的,村庄里的垃圾越来越少,于是他们开始拓展自己搜寻的范围。他们听说隔壁村子里有个废弃的工厂,于是就动起了心思。

他们沿着村村之间的主干道走着,慢慢的离开了自己熟悉的村庄,一直下向前、向前。时而有大车经过,燃烧的汽油发出莫名的芬芳,他们就追着汽车蓝烟跑一阵,然后停了下来。有时候他们坐在路边休息,预测下一辆车的来向,预测下一辆车的形状和颜色,有时候他们坐在马路中间看着长长的尽头,通往无尽的远方,心中泛起了各种遐想。他们边走边打听,好像开启了另一场乡镇的探险,他们要在未知地图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宝藏。

厂房的道路开始变得坑坑洼洼,巨大的的闸车长满了铁锈,朝天的烟囱上面也长满了杂草,工厂围墙也开始坍圮,厂房的窗户残缺不全铺满了厚厚的浮灰,他们果然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垃圾厂。工厂里有很多碎玻璃片,于是他们循着轨迹捡啊捡,装了半个布袋。接着,他们在灰堆中间发现了一些锈铁丝,这些价值更高。于是他们扔掉了玻璃,开始收集铁丝。铁丝太重了,很快他们已经搬不动了。于是他们灵机一动,把捡到的垃圾藏在工厂的一个坑洞里,挑捡了一些价值最高的放在布袋里,准备返回家中。这是一个漫长的旅途,他们走啊走,十步一歇,五步一歇,天色渐渐快黑了,三人已然筋疲力尽。于是他们不得不又挑出一些价值低的垃圾,埋在了一个标记点,接着赶路。等到月亮初上,星河低垂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村里。为了避免大人的责骂,他们把捡的垃圾藏在了桥洞,才各自回家。后面的几天,他们分批分次到废品店去售卖,得到了十分丰厚的回报。还有一次,他们发现林场的垃圾堆里有一台破旧的小冰箱,三人抬又抬不动,于是他们从家中拿来了起子、锤子、钳子等工具,就地开始拆解开来。他们学着父母的样子,拆解了冰箱的壳体后背,卸下了冰箱门,取出了里面的玻璃隔板,接着发现了压缩机、蒸发器等部件。他们再次尝试着拆解压缩机,但没能成功。他们把所有的金属、玻璃、塑料逐个分类,装到三个袋子里,到废品店又发了一笔小财。

土豆三人组也经常推着独轮车到隔壁镇子上的焦化厂煤渣场去捡兰炭。焦化厂的高耸的烟囱总是冒着滚滚的黑烟,整齐排列的炉膛内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洗煤污水肆意泛滥,大风吹起煤灰,就像在黑色的沙尘暴中不见天日。煤渣会把他们的脸庞涂抹得黑黑的,唯有两个鼻孔喘着气,样子十分滑稽,像个小棕熊一样。他们拿着小刨子在煤渣中刨啊刨,刨出碎兰炭就放到布袋里,就像小鸡在土堆中觅食一样。这堆煤渣刨完之后,他们会选转战另一堆。通常新煤渣的残存的兰炭更多。他们继续翻找着,一直到装满整个袋子才肯回家,就像不知疲倦的小蜜蜂。这些碎兰炭积少成多,燃烧在冬日的炉火中,有时能解决一家的温暖,这时也能赢得父母最衷心的称赞。

整个暑假,他们都在村庄和山野间寻找着这一件件无用之物,他们从无用之物中去寻找内在的价值,逐渐的开启了一项一项富有创造的工作,好似一场游戏,一次探险,一场生存的锤炼,独立、冒险、勤勉的品质深深烙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