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庙，拜脏主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供奉，宋兄去过一次就知道了。”
宋祈年眉头一挑，指尖转动香火银钱。
“哦，还有供奉？”
“这是自然。”
吴承恩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他手中的书册，道：“这书册是与我一同去的搬尸匠所有，只是他死了。”
闻言，宋祈年哂然一笑，却也没有说什么。
见宋祈年没有介意。
他悻悻道：“搬运尸首的纸马，用来开道的童子，皆需要银钱供奉，
但脏场是不供养这些的，需要搬尸匠自己供养，若不多捞一些，恐怕就连纸马与童子都供奉不起。”
“宋兄难道真要将尸首背在身后，做个凡俗背尸匠？”
吴承恩叹了口气，又道：
“就算宋兄不在意，但尸首不详，你就不怕其中的脏神破体，坏了你的道基。”
他拍了拍自己，撇嘴道：
“我自是不肯的，宋兄也不要着相才是。”
看到宋祈年若有所思，他松了口气，就怕宋兄想不明白，不想方设法的捞银钱，真个是大道无望，
不说成脏官后的科仪料材，单单是‘神引’一关便足以让他望而却步。
“走吧，宋兄，咱们先去给你领纸马与童子，
别看搬尸简单，其中自有门道，如今我们隶属于同一位脏官，倒也不急一时，其中门道自有时间慢慢道来。”
二人出了院门，宋祈年回头看了眼院门处悬挂的木牌。
丙院，三十七。
注意到宋祈年的目光，吴承恩笑道：“脏场就这点好，虽是柴院，但胜在清净，只要你修炼之时紧闭院门，是不会有人随意打扰的。”
“毕竟修炼之时，心神大开，很容易被人乘虚而入。”
他指了指木牌旁的纸鸟，笑道：“这是打更鸟，有安宅震慑之效，脏场这一点还是有保障的。”
宋祈年目光在纸鸟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心头讶异，这好像第一次来脏场时的那只黑鸦。
“你且记住，此纸鸟乃是黑羽大人的权柄所化，万万不可冒犯。”
宋祈年点了点头。
这点倒是不错，一个安全的修炼环境是极为重要的，先前他之所以在黑水镇外就迫不及待的压脏，也有考虑到这一点。
进了镇，人多眼杂，难免出纰漏。
跟着吴承恩，宋祈年一路行进，发现整个脏场几乎看不到什么闲人的存在。
即便偶尔碰到一人，也是行色匆匆，只看一眼他们二人便快速离去。
他们居住的休院在脏场的西边，正中央便是晒场的中心，脏室以及下发搬尸竹条的地方也在此处。
直到出了休院，登上台阶，进了一片猩红的晒场。
不时有纸马童子从外而来，一副副乌黑发亮的棺木渗人心魂。
“那是乌神木制成的棺材。”吴承恩神情凝重，道：
“箓器，棺盖上留有贴符箓的暗槽，用以镇压尸首脏神，即便是七品脏神，也会受到影响，被镇压其中。”
他指着纸马行进的诡异道路。
“此为奈何路，可以为纸马提供无穷的气血……”
“由人皮炼制而成……”
宋祈年听着吴承恩在耳边小声絮叨。
人诡殊途。
关于这点他却是知晓。
纸马行径，引路童子，都是修行门径。
只是纸马童子终究小道，几乎对人没有任何威胁，想要修行到与脏官门径对抗的程度难如登天。
相对而言，门槛低。
剪纸三年便可入门，入门便能进脏场，当个裁剪吏。
售卖纸马童子，炼制纸马行径。
也算是一门好行当，他很早就了解过，只是黑水纸贵，单是剪纸三年所需的银钱就让他望而却步。
远远看着纸马拉棺远去，宋祈年回过头，指向前方的一处石头垒砌的庙堂道：“吴兄弟，那是什么地方？”
“宋兄，叫我承恩即可。”
承恩......
宋祈年犹豫了一下，这才在吴承恩恳切的目光中，叫了声承恩。
“心庙！”
“也是下发竹叶的地方，你随我来。”
不等宋祈年说话，他便向心庙走去。
心庙从外面看只是个石头堆成的房子，但进去其中便感觉大有不同。
正中央，有一神龛，
神龛之上香火袅袅，除此之外，还放有新鲜的竹叶，不知是何用途。
抬头看去，神龛上供有一尊金身神像，神像身高八尺，手持金鉴，面色庄严，神情肃穆。
胸口有一极其骇人的窟窿，窟窿中，跳动着一颗血淋淋的血肉心脏。
其上爬满了白花花的蛆虫。
蛆虫蠕动，一如......黑水鹿仙！
宋祈年用力掐着胳膊，让自己平静下来。
“又是黑气蛆虫，与黑水鹿仙同出一辙。”
难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心头诞生，这心脏难不成取自于黑水鹿仙。
一旁，吴承恩自不知宋祈年心里正想些什么。
他双手合十。
拉着宋祈年恭敬的跪倒，小声道：“快拜见脏主。”
“这是脏主？”
宋祈年心头震怖，脏主居然是这么个东西，也来不及多想，他肃穆出声：
“弟子宋祈年，今入脏场，供奉血食，请脏主赐！”
他说完便低下了头。
老头在这点上还算良心，告诉了他流程，不至于让他茫然无措。
说罢，心庙内陷入了死寂。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腿都跪麻了，还不见有动静，他心头嘀咕：
“怎么没有反应，莫非是我说错话了？”
他想问问一旁的吴承恩，奈何他将头埋在臂弯中，生怕看到了什么一样。
他只能偷偷抬头看去，顿时身子一震，
只见自那窟窿中，蛆虫聚成一只奇异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宋祈年，
邪异诡谲。
他赶忙低头，将头埋进臂弯。
啪嗒！
直到有东西掉在神龛，发出啪嗒一声。
一旁的吴承恩才抬起头，拉了拉宋祈年的衣襟，面色诡异道：“宋兄，感觉如何？”
宋祈年面色发白，道：
“吴承恩，这等事情，为何不早点说？”
吴承恩笑着道：“你也没问啊。”
宋祈年哑然，不等他再说，吴承恩便拉他起来，指了指神龛上的东西。
“再说了，即便我说了，你就会照办吗？先去看看吧，那是脏主对你的安排。”
宋祈年脸上一僵，深知自己多半会像吴承恩说的一样，忍不住去窥视。
“那也说一声，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嘀咕一声后，他看向神龛之上的东西，刚才的疑惑顿消。
“原来神龛上的竹叶是这般用处。”
本是什么也没有的竹叶上，已然出现了些许字迹。
“宋祈年，乙三十，勾魂役，隶火炼三。”
宋祈年倒还没有什么。
吴承恩已然目瞪口呆，上前拿起竹叶，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无误，
这才回头，苦笑道：“乙，宋脏官。”
搬尸匠，勾魂役，火炼吏，文书官，敕封官，脏主。
脏场层级分明，制度严苛，
所有未入门径的凡人，入脏场都要从搬尸匠做起。
而宋祈年的竹叶上却写着勾魂役。
如此异常，只能说明，他本就是脏官，也唯有脏官。
才可以压脏神勾魂炼神，
出了心室，吴承恩有些蔫蔫的，看着宋祈年欲言又止，
他的打算定是落空了。
宋祈年已经有了脏官门径，自然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修行什么毛神门径。
毕竟毛神修行到最后也只能做个火炼吏到头了。
脏官不同，可得敕封。
那可是敕封官！
可以如脏主一般，建造神庙，得享香火大道。
“脏主！”
宋祈年忽然看向吴承恩，心神悸动，道：“刚才蠕动的蛆虫，是什么？”
吴承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宋祈年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思索了一下，认真道：
“脏主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