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再也没见过她
小沙弥念了一声佛号，手仍稳稳地端着托盘。
皇后花容失色，却不好同佛门中人发火，颤声道：“快把镜子拿走！”
皇上执起她的手，关切道：“那不过是面镜子，为何如此大惊失色？”
皇后努力缓过神，刚要开口说话，小沙弥便开口道：“幻由心生，但镜子仍是镜子，皇后娘娘不必惊慌。”
说着，小沙弥便带着镜子离去了。
皇上察觉到不对，疑惑道：“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熟悉的容颜再次出现在脑海中，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是想象不出的人老珠黄。
皇后闭上眼睛，坚定道：“是我自己，那就是我自己！”
随即她又勉强笑道：“本宫没料到那法器是面镜子，突然出现一张人脸，才叫本宫吓了一跳，让陛下见笑了。”
皇上虽仍有疑虑，见她脸色发白，也不好询问，便点了下头，携众女眷上了寺庙所在的山顶处。
上百名僧人在山顶做法事，祭奠逝去的嘉丽皇后。
住持端上两杯祭酒，皇上与皇后各执一杯，小喝一口后便将酒洒入地上。
后排的嫔妃皆低头，以表哀思。
皇上满意地点头道：“万国寺的桂花酒果然是一绝。”
皇后身体一颤，忽地瞥到托盘上雕刻的一句诗：“昨日同游尝桂子，今朝故友尽飘零。”
秋日一同赏桂花、做糕点的画面涌入脑海，皇后摇着头，想把这些画面甩掉。
皇上疑惑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朕记得你们姐妹往日是最爱桂花的。”
脑内的画面尽数碎裂，每一片记忆都染上了血的鲜红，皇后强行压抑着体内的热血，面色苍白：“本宫没事，本宫如今贵为皇后，还能有什么事？”
夏听雨见状，心中不仅窃喜，故作关怀道：“皇后娘娘可是不胜酒力？山顶风大，刚饮过酒，又吹了风，当心得了风寒。”
皇后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恐，夏听雨却一副疑惑的表情，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你知道多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皇后扑过去揪住夏听雨的领子，厉正寒连忙上前拦住她：“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雨儿始终待在太子府内，能知道什么？”
皇后大笑起来，嗓音绝望又凄凉：“皇后娘娘？本宫现在是你的母后！你该叫我一声母后！”
皇上面色不善，吩咐道：“来人，快把皇后制住！”
侍卫纷纷上前，将皇后制服在地，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果。
“没错，是我杀了她！是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苦设下这个局！”
一时间，在场的嫔妃皆缄默不言，皇上更是瞪大了眼睛，颤着手指向她：“你说什么？你杀了谁？”
皇后冷笑道：“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嘉丽皇后，是我杀了她！”
皇上震怒，眼睛也红了起来：“大胆！她与你是亲生姐妹，你如何下得了这个毒手，又能在皇后之位安居十几年！你这毒妇！”
皇后双肩微颤，嘲讽道：“皇上又知道什么？那日我与皇上在巡游时一见钟情，可后来她却截下消息，替我同皇上游玩，也因此进了宫。”
“我本不知道这些，可那日进宫照料她，再次遇到皇上时，我才知道了一切！”
“我果然又得到了皇上的喜爱，可她活在那日的阴影里，我也只能活在她的阴影里！”
“既然如此，我只能亲手解决阴影本身！”
“我们姐妹如此相似，皇上真的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吗？”
一字一句，如同利剑，深深入皇上心中。
皇后早已没了当年的美貌，却风韵犹存，一见便能想起初见时，那片金秋桂子。
太过相像的容貌，太过久远的岁月，连皇上也分不清，记忆中的一颦一笑，究竟出自谁的脸。
斩不断，理还乱。
“把皇后带下去。”
他轻叹口气，终是没忍心治她的罪。
经过这么一闹，嘉丽皇后的祭祀也草草结束了，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匆匆离去。
太子府内。
厉正寒连续瞄了夏听雨好几眼，只觉得她虽丰满了些，倒也没有如此讨厌。
“这是你设的局？”
夏听雨轻笑一声，挑眉道：“那是自然。”
“你让我改称呼、备下桂花酒和银镜，都是为了这场戏？”厉正寒不可思议道。
夏听雨骄傲地点点头，轻蔑道：“我做这一切自然是为了夫君好，皇后一旦倒台，厉暝池必定会受影响。”
厉正寒不禁惊叹于她的计谋，同时也心生一丝敬畏，只觉得这样的女子太过恶毒，怕不是能携手之人。
他换上一副笑脸，温柔地环上她的腰：“不愧是本王的太子妃，果然冰雪聪慧，此次有功，本王自然要给些奖励。”
夏听雨娇嗔一声，便埋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动作了。
三王府内，气氛远比这里凝重得多。
“只顾提防着他，没想到他竟对皇后娘娘下手了。”夏倾月叹气道，心情烦躁：“陈年旧事都能被翻出来，厉正寒为了皇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厉暝池自回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他的表情并不平静，却半天没说一句话。
直到夏倾月开始谋划如何救皇后的事，他才开口道：“既然确有其事，母后一定要为她的罪行付出代价。”
夏倾月难以置信：“那可是你母后！若是皇后先倒台了，你知道你会受多大的影响吗？”
“我知道，但国有国法，决不能因为此事，就破坏规矩。”
厉暝池沉声道，语气里却有多种无奈。
夏倾月怔住，良久才继续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嘉丽皇后本就已经犯下欺君之罪，按律也是死罪。”
厉暝池摇头道：“那不一样，杀人者总是不对的。”
他站起身，语气强硬道：“此事无须再议，我不会为母后求情的，你也一样。”
夏倾月叹了口气，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此事一出，传言皇上一连几日不曾踏入后宫，也不曾给皇后一个发落。
有人说皇后被打入了冷宫，也有人说皇后只是被禁足了，却没人再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