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己又会好到哪去呢
夏倾月暗自叫苦，被厉暝池认出后，凭他与夏家的关系，说不定会把自己送回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厉暝池再次询问，精神恢复许多，认出夏倾月了。
“我……”夏倾月面色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道：“我离家出走了。”
厉暝池一怔，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最后问道：“所以来这里投靠我？”
夏倾月“噗嗤”一声，笑得眉眼弯弯：“若是要投靠你，也不必起这么早，只有郎中才会这么勤快。”
厉暝池恍悟，调息自查了身体，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你会医术？”
之前被救时，他便惊讶于夏倾月的机敏过人，虽说也被处理了伤口，他只当夏倾月会些皮毛，不曾想竟高深至此，厉暝池一时有了挽留的想法。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开家医馆，做个郎中。”夏倾月警惕道：“不许泄露我的行踪。”
厉暝池一时失笑，自古离家行医的，皆为男子，夏倾月一身胆识却是女儿身，实为可惜。“既然想做郎中，不如留在军中， 既可离家不被发现，又可多个依靠。”
条件诱人，夏倾月却依旧摇头道：“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愿参与到斗争中，天下郎中甚多，王爷还是另找他人吧。”
“我无心参与皇位争斗，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些。”厉暝池脸色苍白，声音却坚定，不容置疑：“所有的这些，都是为了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夏倾月有些动容，前世的阴影令她对战争避之不及，厉暝池看起来也确实可靠。
见她还在犹豫，厉暝池趁热打铁道：“若不想留再军中，过些日子我们回了清源，那是我的封地，医馆随你开。”
清源，离京万里，平日也只在街头市井才能听到关于它的传说，不想确实厉暝池的封地。夏倾月欣喜万分，一口应了下来。
厉暝池的亲兵要在城外驻扎十日，一来便于厉暝池调养，二来为了整肃军纪，严查下毒之人。
军中日日操练，夏倾月身为郎中闲的自在，倒是和其他人混熟了。
前几日留她住下的那名仆役叫若离，是厉暝池身边的人，这几日在军中也与她甚是熟络。有时夏倾月得空，便会去给军中的伤员疗伤，若离体弱，受伤次数最甚，夏倾月对他也格外照顾些。
十日后，厉暝池携夏倾月，领兵返回清源，并买下一间药铺“杏林铺”，全权交由夏倾月打理。
夏倾月自知受他恩惠，日后这个药铺便会有他的人常来，军中若有了疑难杂症，她也是推辞不得，但眼下，这是夏倾月最好的选择。
“你就这个样子打理药铺？”
夏倾月将药铺分隔成了两部分，一半卖药，交由翠衣打理，一半就诊，由自己打理。眼下就要开张，厉暝池却觉得有些不妥。
“如何？”夏倾月疑惑道。
“你一介女儿家，在外抛头露面，总有些不方便。”厉暝池命人拿了套男装过来，“女郎中本就罕见，若是出了名，纵使我有心替你隐瞒，也瞒不了多久。”
夏倾月自觉有道理，便换了衣服，束起发冠，颇有几分男子模样。
“如此说来，名字也该改改，‘倾月’二字听着不像男子的名字。”夏倾月道。
厉暝池沉吟了一阵，答道：“不如就叫‘青云’吧，既与你原名相近，又有‘平步青云’之意。”
“好名字。”夏倾月很是欢喜，原以为厉暝池只是一个武夫，没想到读书之事也略通一些，“托王爷吉言，青云我必成一代名医！”
清源这个地方素来平和，有厉暝池及其亲兵坐镇，保卫一代平安，父母官也清明廉政，受百姓敬仰。
只是此地郎中不多，夏倾月一到来，问诊的人便排起了长队，不过半月有余，她便得了个“青云神医”的外号。
即便如此，其他家的郎中也未曾有任何怨言，甚至登门拜访，想拜师学艺，增进医术，而夏倾月也知无不言。
如此少有纷争，令夏倾月愈发坚定了永远留在这里的想法。
自那日安顿好夏倾月，厉暝池自觉对夏正宇有了交代，便安心处理军中事务，除了偶尔喊夏倾月来军中治病，便不再打搅她。
恰逢夏秋交替之际，军中感染风寒的士兵众多，夏倾月将汤药制成了药丸，便于在军中服用，每日遣翠衣送去。
有时买药的人多，翠衣走不开，夏倾月也会自己亲自送去。
此次一入军中，夏倾月便觉气氛不对。
所有士兵站得笔直，动作整齐划一，厉暝池站在看台上，大手一挥，神色淡然：“行刑。”
夏倾月这才发现看台下有人被按在地上，厉暝池的命令一下，旁边的人立刻抽刀，手起刀落，地上的人立刻被砍断了脖子！
鲜血自脖颈中喷薄而出，溅了一地，他的头滚到了夏倾月的脚边，一双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死死地看着夏倾月。
夏倾月本不怕尸体，看向头颅时却愣住了。
“若离……？”她的声音发颤，迷茫地抬头，周围却没有士兵反驳她，厉暝池也没有。
“你来了？药给我就好。”厉暝池亲自迎她，接过她手里的药盒。
“是若离吗？”夏倾月双眼无神，却仍看着地上的头颅，
厉暝池觉得不妥，用手挡住夏倾月的眼睛，却被她直接拍开，重复了刚刚的问题。他忍不住叹气：“是。”
“为什么？”夏倾月声音哽咽，她与若离相处次数最多，那是个爱笑又温柔的男人，如今人头落地，再不可能对她露出笑容，也不可能说一句话了。
“因为他触犯了军法。”厉暝池声音凛然，“军法不可违，我必须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夏倾月凄然一笑，哆嗦着嘴唇连连后退，最后转头离开了军营。
外面寒风阵阵，几乎要把人吹透，冷到心底。
头颅被斩下，做得那样干脆果决，和前世夏正宇被杀是一样的。厉暝池是个王爷，纵然他再与世无争，他终究也是帝王家的人。
自古帝王家的人最薄情。厉正寒是，厉暝池也不会例外，连若离那样的近身仆役也落得那样的下场，自己又会好到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