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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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8章 不归之名

那魂页瞬间剧震,一道灰色咒火猛地贯穿整座塔心,直冲塔顶。

我们三人几乎被魂力震得跪倒,直至塔顶之门缓缓开启,一道沉沉的风,裹挟着千万未尽之命,扑面而来。

第九十九阶——未句塔之巅。

这里没有魂页,只有一块被遗弃的残灰纸页,立于灰焰中,如同墓碑。其上,一行字慢慢浮现,血色如墨:

【非始,非终,只为笔下空白。】

我怔在原地,看那字仿佛在燃烧我识海。璃瑜缓缓走上前,瞳孔深处映出那页残文,手指微颤:

“这……就是书后的真实身份?”

“她……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苏雁走到我们身边,声音冷静却透出某种清晰的觉悟:

“她就是那一道空白,是所有命笔留白之处。”

她的眼神平静,望向那张未焚页,缓缓说:

“你们看,那页根本没字,它不是要我们去书写它,而是要我们……不写。”

我望着她,喉咙干涩:“不写?”

“是。”苏雁点头,“只有放弃书写,才能真正接近归者之名。”

她顿了顿,又道:“命书从来不是让人写完整的,它只是让你记住,终究有一句话——不能落笔。”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这塔,不是要我们书写结局。

它,是在提醒我们:

有些命,是不能裁的。

有些笔,是不能落的。

塔顶之上,风如旧咒,沉沉不语。未句塔的最后一阶在我们脚下延展,却无任何落笔之地,唯有一页残灰,如碑似纸,立在灰焰之中,冷得发烫。

那一刻,我忽觉背后魂海悸动。

胸口火痕再度骤燃,仿佛感应到了那张“未焚之页”的召唤。火焰不再温吞,而是猛然拔高,化作一道贯穿天顶与塔基的残焰魂柱,颜色介于灰与白之间,却又隐隐透出墨红,如咒血未干。

我的神识仿佛被那焰柱带着,一寸寸拔离本体,意识一片发烫。就在这魂火骤燃的刹那,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我魂海最深处幽幽传出。

“我……非书白,亦非书后。”

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静默,仿佛跨越无数命页之后,终于肯开口叙述自己的名讳。

“我是归后之灵。”

话音落下,我整个人猛然震颤。

火痕,她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肩挑未偿之笔的执笔魂者,也不是焚后残识复燃的延续。她的身形此刻从我魂海中一寸寸浮现,在那塔顶灰焰中缓缓凝形。

她立于残灰页碑之前,身影纤薄却坚挺,一笔斜背,焰痕自额心裂开,一道接一道人骨缝般的裂纹顺着魂体延展,仿佛那是命书所有未断之笔在她身上留下的残痕。

我心头一紧,唤道:“火痕……不,归后……你是焚后的继笔者?”

她没有回头,只轻声应:“我是命火初燃时,最后一笔未敢落的执笔魂。”

“你记得了吗?”我一步踏前,魂火共鸣,“你……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却有一种斩钉截铁的清明。

“我记得。”

璃瑜的脸色变了,像是听见了一个从古咒中爬出的真相,她沉声问道:“你不是焚后?那你为何继承了她的灰焰?”

火痕抬眸,目光如燃烬之灰中最后一缕冷光,缓缓说出那句埋藏命页最深处的答案:

“焚后落笔于我,裁命之责未竟,故余焰不灭。”

我喉头一紧,步履颤了几分,似是背负了太久的宿命终于压上了肩头。

她走近我,将笔横于我面前,语气柔中带铁:

“赵磊,你愿将所有命轨,重赋于我之笔,共担归者之责?”

她的目光没有一丝犹疑,而我,在那一瞬,几乎没有思索。

我点头,缓缓举手,魂火离体,如墨落纸,将自己所有魂识与命轨,一丝不剩地汇入那支笔的咒芯深处。

“我愿。”

那笔在我们之间猛然升起,残灰之焰再度爆燃,竟在空中汇出一道古咒印:

【归裁之笔·命轨承载】

璃瑜见状,深吸一口气,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黑漆魂印,其上铭刻着一道咒语已被擦除的命纹,印芯残损,形若裂页。

“这是归裁印,本为璃族裁笔魂阵的核心,”她沉声道,“曾由书后亲自封印,用以割断命界与书界之间最后的联系。”

她望向我,语气罕见地慎重:“赵磊,若你真要与归后共担终笔……必须先斩断这界中所有残念。”

我盯着那印,一阵沉默。

“要怎么斩?”

璃瑜眼中浮出一种决绝之意,她指向塔外那道遥远裂隙之下,一片魂雾浓重的黑潭:

“将此印投入命轨忘井。”

我闻言心中一震。

那口井,在书界最深处,从未被命书记载。据传它吞尽一切残忆与未完成的笔迹,一旦投入,再无归路,连名字都无法留下,只剩空白魂页,如尘如梦。

“赵磊。”璃瑜望着我,眼中一片灰芒翻涌,“那是你的最后一次选择。”

苏雁这时走上前来,额角魂火已微熄,但眼神却无比坚决。

“我们都得走完这一步。”

她轻轻拉着我,语气平和:“回述忆殿吧。那是唯一可以完成魂裁仪式的地方。”

我握紧“归裁印”,仿佛手中攥着的,是整个命书的尾页。

塔外的风声如万千咒文撕裂,灰雾吞没了塔尖顶的残光,但那片风声之中,我听见了火痕轻轻一句:

【此笔,不为写命,只为还命。】

述忆殿。

这座魂界最古老的殿宇,建于书界断脉之地,旧称“忆渊边”,据说每一片魂页都曾在此处沉浮、翻阅、遗忘。其内无灯、无火,唯有天顶裂纹中垂落的魂线微光,如万千残念在空中游曳,似活似死,低声哼着古老的咒调。

我们四人缓步踏入,殿门如页骨自灰雾中开启,一阵若有若无的咒风立刻从地底窜起,冷得像是灰焰灌入脊骨,拽着魂魄往下坠。

“魂裁阵,就在大殿中央。”璃瑜说时语气沉稳,可她手中的残页却不住地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未明之物搅动了魂芯。

我点头,将“归裁印”取出,放于殿心残痕石台之上。那石台宛如命书残页凝成,纹路破碎,隐有火蚀灼痕,四周刻着不完整的魂文,部分已被磨去,看不出具体用途。

苏雁翻开骨墨册页,轻声吟咒:

“以裁魂为阵,归火为笔,写吾不归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