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借东风
“是吗？”郑局转向周正阳，“小伙子，你的手续拿过来给我看看。”
周正阳毕恭毕敬的把批条和介绍信递了过去，郑局翻看了一下，又还给了周正阳。
“我看没什么问题呀，你还没解释清楚，到底为什么？”郑局追问道。
胖女人实在无路可退，灵机一动说道：“哎呀，可能是我看错了，小伙子您别急，我马上就给你开单子。”
说着，立刻就拿过来一张空白提货单，提笔就要往上面写字。
她并不知道，周正阳今天除了提货，另外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变规则，改变这种吃了回扣还要蛮横跋扈的态度。
就算只能改变这一家工厂，也要去做。
“先别急，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周正阳指着桌子下面那个抽屉，“我很好奇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刚才你不是说要报警吗，现在不必报警，把抽屉打开让大家看一眼嘛。”
胖女人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额头上汗珠滴答滴答往下淌。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抽屉那里，刚才那几个老采购员下意识的捂住公文包，感觉今天可能要变天。
“没……没什么，就是一些票据，待会儿再说哈，我先开单子。”
嘴上说开单子，胖女人的手却不听使唤，连一个完整字都写不出来。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通风报信，把厂长找了过来。
厂长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笑容可掬的样子，一进屋就跟郑局握手。
“郑局，我不知道您来，要不先到我办公室坐？”厂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郑局摆摆手，指着抽屉告诉厂长：“我坐不坐无所谓，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先让她把抽屉打开。”
厂长转过身，对着胖女人满脸严肃的说道：“张霞，你没听见吗，赶紧打开！”
胖女人张霞无奈之下，极不情愿的打开抽屉。
哗啦一下，抽屉里的信封如膨胀的气球一般，直接从里面飞散出来，许是之前太拥挤，不大一会儿就掉了一地。
郑局弯腰捡了一封，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你自己看看，这里是什么？”郑局把信封硬塞进厂长手里。
厂长看完也傻眼了，气得直哆嗦，怒斥道：“张霞你怎么回事，吃回扣这种事你也敢做，我们口罩厂的名声都被你丢尽了！这次先放过你，下不为例，还不给人家开单。”
转身又对郑局说道：“郑局，张霞同志刚调来销售科，很多业务她还不熟练，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这叫不熟练吗？”郑局拿着信封说道，“我看是个老手吧，如果我今天不在这里，你们是不是还要换一个抽屉装这些回扣啊？”
周正阳在旁边插了一句嘴：“不一定哦，没准儿别的抽屉里面也有呢？”
说完，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热闹。
“张霞，你把抽屉全都打开！”厂长命令道。
张霞不敢怠慢，随着抽屉一个个打开，里面装着钱的信封全都暴露了出来，看样子不是小数目。
“保卫科的进来，把张霞同志控制住，马上报告警察，就说我们这里出了吃回扣的人。”厂长对着门口喊道。
张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委屈的大哭起来。
“厂长，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这些回扣又不是我们销售科自己拿的，哪次不是先交到你手里，你自己拿了钱还要……”
“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厂长暴跳如雷，恨不得当场就掐死张霞，本打算丢一个小卒保住他这个帅，事情平息了以后再想办法。现在可好，张霞直接把他也给兜了出去，来个同归于尽。
这下好，全军覆没了。
郑局脸色铁青，想不到他管理的系统里会出现这种事情，厉声道：“你们两个立刻停职反省，涉及违法的由警察同志处理！”
说完，拿起座机开始打电话。
在场所有采购员亲眼目睹着形势变化，就像看了一场精彩的电影一样，感觉自己今天来的太是时候，看见厂长和张霞狼狈的样子，相当解气。
现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吃过他们两个的亏，每次提货都得另外加钱。那些钱还没有发票，只能自己垫付，为了完成工作又不得不给，很多人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吭声，生怕下次再来人家不给供货。
大家心知肚明，口罩厂收回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不是一个人的做的，如果后面没有厂长的支持，借张霞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所以，当郑局宣布处理他们时，屋子里立刻就爆发出掌声。
“太好啦，总算有人帮我们出气了！”
“是啊，为了买点口罩，回家老婆都快跟我离婚了，我容易嘛我。”
“谁还不是呢？买不到就被领导穿小鞋，买到了也没功劳，遇到好领导能给报销，遇不到就得吃哑巴亏。”
人们议论着，很快转移到了周正阳身上，不停有人夸赞周正阳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年轻人，以后一定能升上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郑局从机关里调来的人就上任了，厂长和郑霞不仅丢了职位，恐怕后面一段时间都要在号子里面度过了。
处理完一切，郑局向在场所有人宣布：“各位请放心，我们轻工业局绝不护短，以后你们再遇到这种事情，就跟这位小同志学习，直接去局里举报，我们保证不是令大家失望。”
又是一阵掌声，给郑局，也是给周正阳的。
周正阳并不在乎有没有掌声，他在乎的是什么时候提货，回去让刘林仔细看看，我周正阳到底有没有能力办成事。
后面的事情，变得异常顺利，周正阳不但当天就把口罩买回来，还比原定的一万件多了一千件，价格上也优惠了不少。
卡车开进百货公司后院，周正阳从车里出来，一眼就看见刘林和刘小兰。
“哥，你输了，给钱。”刘小兰把手伸到刘林面前，“我说过正阳的能力很强，你偏不信，愿赌服输吧。”
刘林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两毛钱，递给刘小兰，转身走向卡车。
周正阳指了指卡车货箱，得意的说道：“刘科长，你看我有没有当年诸葛亮借东风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