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枯木神龛，青鳞之影
山林路上，李元化得知赤虚子可能八月十五动手，也想了很多。
不过如今他已掌握了主动，倒也没有太过忧虑，于是安慰陆凡道：“七弟，莫要想这么多，徒增烦恼。”
“大哥，你们都知道，我爹就在那扬州城中，本来他就指望我继承酒楼，给他养老送终，现在我就要死了，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你说我能不怕吗！我怕死！更怕死在这鬼地方！”
陆凡比起其他太保要悲惨许多，其他人还能借下山接触世俗，短暂逃离赤虚子。
而他只能整日砍柴、烧火、做饭，离不得道观，和田素云一般几乎被困死了。
或许是实在压抑太久了，如今在这山野之中，他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李元化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站着，等他哭了个痛痛快快，才说道：“走吧七弟，先把这猎物打了，说不定还有转机。”
“让大哥看笑话了。”陆凡发泄完，也没再多说什么，抹了鼻涕，拿起钢叉跟着李元化进了白云山深处。
两人都没有打猎经验，但平日里也和山民猎户们有过接触，听说过一些捕猎的方法。
李元化找寻动物的粪便，陆凡则观察有没明显的兽道。
过了几个时辰，到了下午时分，两人已进到很山里，周围古木高耸，枝叶参参，极具岁月古老的痕迹。
“大哥，你有没觉得不对劲？”陆凡突然说道。
“嗯，是有些。”
李元化站在树林间，细细聆听，竟是连虫鸣鸟叫都未曾听闻。
他们这一路寻着兽道而来，然而却一只动物都没见着，在这等野林之中实在未免太过怪异。
“再走一段吧，要是真没猎物，我们也只能换地方了。”李元化一时也猜不透是什么情况。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很快便嗅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断断续续凄厉的羊叫声。
地面每隔几步便躺着一具动物尸体，麋鹿、猿猴，甚至到了后面还有山猫、金钱豹等大型猛兽。
无一例外全被割喉放血。
鲜血涂满了四周古树干，歪歪斜斜，似符文又似图画，邪性凛然。
李元化和陆凡对视一眼，心中警惕地沿着兽尸道往前，来到了一棵大树后。
前方灰败的土地中央，立着一尊半人高的枯木神龛，观其框木老旧，小檐上青苔落叶覆满，已很有些年岁。
神龛之中供奉之像此时已被折断丢弃在旁，转而供奉着一张青色鳞皮。
在这神龛之前，跪着一独臂男子，手捧一石碗，将鲜血泼洒在青鳞皮之上。
而在那最外圈，密密麻麻围叠着几十具动物尸体。
不成想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竟撞见如此诡异一幕，李元化两人都很是惊骇。
“仙宫尘寂寂，洞府月涓涓。我令禀起元君令，号召蓬莱请大仙！”
独臂男子低声诵念着高举石碗恭敬叩头，随后青鳞皮上便传来毛骨悚然的啜饮声，将那血吸干。
似乎是饮饱了血，那鳞皮又呜呜囔囔了几声。
“什么？大仙说有人窥视？”
独臂男子猛然扭头，刀光朝李元化两人所在的大树激射而来。
“噗！”
半丈粗的古木直接被砍断，朝陆凡身上压去，骇得他连滚带爬，惊慌失措朝旁边躲避。
没了树木遮挡，独臂男子视线和李元化对了个正着。
“是你！”
两人同时大喝，都认出了对方，李元化没想到竟会在这撞见张守，刚刚他背身，加之又独臂，实在没认出来。
张守脸色阴沉，不过很快露出阴险笑容：“真是没想到，我藏在这深山之中供养仙家都能被你撞见，看来咱两是真有缘，今日正好拿你献祭！”
李元化急忙笑道：“误会，纯属误会，我等只是来打猎，绝没有打搅张方士的意思，你继续，你大可继续。”
他丝毫没有逞强作战的想法，慢慢后退，回头准备朝陆凡使个撤退眼色，结果发现他已动身开跑了。
“哼哼，上次让你苟活下来，莫非以为这次还可以逃走？”
但张守显然看穿了他的想法，身影倏然模糊。
杀意声中，李元化眼前风声烈烈，他几乎没有任何多想，弯腰朝旁速跃而出。
鹿鸣刀光擦着他肩头而过，将侧后方一排古木拦腰斩断。
张守身形一纵，已然堵住了他的退路，用舌头舔了舔割鹿刀刃上的血感叹：“这畜生的血终究还是腥臭肮脏了点，想来人血纯净甘甜，仙家会更加喜欢。”
李元化今日出来狩猎，铜钱剑不在身。
此时见张守持刀劈来，当即高举钢叉，朝其猛掷而出，随后急敕朱凌火符。
“火官火君，火帝火神，不问高下。为祸鬼神，一切罩下。火奉急行疾！”
张守刚劈断钢叉，见火鸟又来，只能再起刀切剖而去。
“轰！”
割鹿刀虽仍旧破开了火鸟，但张守衣物却多处被烧灼破洞，皮肤多处被烫伤。
李元化看在眼里，已然猜测到他定是断了只手，道行法力有损。
当即心中大定，高声道：“我说张方士怎不如前般厉害了，原来是断了只手啊。”
攻势受阻，又遭讥讽，张守气极：“小子，待会我非得割了你舌头下酒！”
他手持割鹿刀猛攻，但终究是威势大不如前，屡屡遭受火符烘烤，体内法力耗尽，已然坚持不住。
眼看就要落败，张守略微犹豫，终究还是高喊道：“有请仙家！”
随其话语落下，李元化只见那神龛青鳞皮之上腾起一道影子。
猛然间腥风大作，叶飞树摇，影子化作一条十几米长的青纹大蛇窜出，现身在了张守身后，高耸着蛇头，从半空冷漠俯视着他。
有这青纹大蛇护身，张守又恢复了淡定，笑道：“小子，本来我喂养西山神仙家，是想让它助我对付那赤虚子，不过既然你找死，那就先拿你开开胃！”
西山神！
竟在此处突闻神名，李元化诧异，没想到这尊山神竟当真没死，看样子似乎还成了张守供奉的仙家。
他目光落在青纹大蛇身上，只见其鳞片如铁，泛着寒光，本该是守护一方水土的山神，如今却浑身煞气，显然已坠入了邪道。
李元化想起蝾螈妖死前提及之事，莫非此人便是那采生折割的灰袍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