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万雷练就不死身
密集的雷霆虽然被海水阻隔了大半，但依然有炽烈的雷光似那蛛网一样深入海底，在群山沟壑之间狂轰乱炸。
群峰簇拥着一道幽深的峡谷，长达近千里，正是那北海海眼所在。
一截巨大无朋的龙躯沐浴着雷光，从上方压进海眼峡谷之中，在漆黑的一元重水里掀起巨浪。
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冰凌在一元重水中不断碰撞，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在峡谷周围群山里，山石缝隙之间，各种花花绿绿的蛇、蟒、蚺、鼍、虬、蛟、龙都被惊醒，稍稍感应了下雷霆天威，就一窝蜂似的朝远处逃去。
这些都是五百年间，北海水族麟甲之属感应到海眼中弥散出来的龙气而演化成的精怪。
海眼之下深不见底，空间要比外界的峡谷广大了上万倍，几乎算是无边无际。
漆黑昏暗的世界中突然亮起一双巨大的眼睛，竖瞳中发出金光，将方圆百里的一元重水映照的通明。
高空中的雷霆穿过海水，又被层层一元重水和北冥玄冰阻挡，落在龙身上的力量微乎其微。
“……原来已经过了五百多年了么……真是好一场长眠……”
王玄下意识地晃动了下脑袋，顶上双角如通天建木，颈部鬃毛似茂盛的山林，在海眼深处搅动起汹涌的暗流。
他循着感应寻觅守护自己的开天珠，目光却落在一粒散发着青光的微尘上：“开天珠好歹也是先天灵宝，仅五百年时间就被一元重水消磨成这一点儿碎屑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了过来，并非是开天珠变小了，而是自己身躯变大了的缘故。
五百年，开天珠悬在头顶发出青光，能将他那十丈余长的龙身完全罩住，而此刻开天珠的青光却仅能覆盖他双目之间的一片麟甲。
当初若无开天珠护持，一元重水和北冥玄冰冲刷之下，能将他的麟甲，血肉，乃至骨骼都完全摧毁，而现在他在海眼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一股欣喜涌上心头：“当年费尽心思谋划一场，我又为此忍受了五百余年的枯寂，黑龙玄冥真身，终于成了么？”
他扭动起龙头，然后将巨大的龙身一摆，又在海眼之内，乃至上方的海水之中掀起了惊天骇浪，空中落下的雷霆更加密集。
也是在这个动作之下，让他在心头生出一种玄妙的感应：自己如今真身大则大矣，却依旧未至那圆满境地。
“怎会如此？这海眼之中壬癸水元灵力之充沛，实乃三界第一，在这里修持一年怕不是要抵得过外面数百年之久？”
“只是寻常水族受限于功法、血脉而不能下来修炼，我在此潜修五百余年，难道还不能成就黑龙玄冥真身？”
王玄刚生出疑惑，关于《上清灵宝九龙神变经》的种种领悟就涌上了心头，让他明白自己的修为进境：
“我如今元神凝练，肉身也坚固，但距离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身还要差上一线，只是突破的契机在何处？”
正在此时，他听到了海面上传来的雷声，然后才注意到了那些穿过海水和层层一元重水，劈落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的雷霆。
王玄恍然大悟：“是了！雷灾！我在这海眼之中苦修五百余年，肉身之中积蓄的水元之力早已足够，唯有以雷灾打破这最后一层关隘，才能成就金刚不坏之身！”
此雷灾并非当初王玄由蛟化龙之时，天庭雷公电母依照其是否杀生作恶而降下的雷霆考验，而是修仙三灾之一。
修仙练道实乃广纳灵机为己用，凭此挣脱寿元枷锁的过程，因此常有各种劫数临头，如天劫，人劫，魔劫等等。
修行之人唯有度过劫数才能得享长生之福，而其中威力最大的三种劫数就是雷、火、风此“成道三灾”。
这三灾并非由天庭神明降下，而是天道感应出有人修炼那最上乘的玄功，能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然后才降下三灾考验。
雷、火、风三灾威力巨大，即使是修炼上乘玄功之人，神通法力远胜其他仙神，也没把握完全度过，甚至稍有不慎还有陨落之危。
因此那些上乘玄功之中大多都有变化之术，如三十六天罡变化，七十二地煞变化等等，能让修炼之人凭之躲避三灾。
这些讯息在《上清灵宝九龙神变经》里并无记载，但却自然而然地涌入了王玄的心头，不知是通天教主的指引还是来自黑龙玄冥的残存记忆。
“我所修玄功之中也有一门唤作《龙祖九变》的变化之术，此时雷灾尚未完全降临，我若施展出来，应该也能躲避。”
“只是这雷灾是我修成黑龙玄冥不死身的关键，我若躲了过去，怕是要错失了这次机会，日后再想突破，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
“想我截教之道向来是迎难而上，在逆境中搏出一线生机，哪有躲避之理？这退缩念头一生怕是自此与大道无缘了！”
“何况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如还未出世的那只猴子，学了变化之术，说是能躲避三灾厉害，最后万雷加身，真火锻体，三昧神风，哪个也没逃脱。”
这些念头说来繁琐，其实王玄只一瞬间就有了决断，当下再不迟疑，心中一动，那开天珠就飞进了无底深渊似的龙口之中。
庞大的龙躯在漆黑的世界中一摆，掀起暗流汹涌，然后将脖子高高抬起，快速地从海眼峡谷中升高，穿过几千丈深的海水。
“哗啦！”仿佛一座太古神山突然撞破海面，顶上两根龙角似那通天神树，一直插入高空雷云之中。
“轰隆！”自空中降下的雷霆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威力一下猛烈了几千倍！
雷光不再是一道一道的劈落下来，而是聚合在一起，形成一根刺目无比的雷电光柱，从高空镇压而下，覆盖了几千里的海域。
狂暴的力量在海上炸开，溅起了数千丈高的海啸，一直扩散至几万里之外。
那北海龙宫之中的华表殿堂，亭台楼阁都随之剧烈的晃动起来。
北海龙王连忙携带了家眷，逃命似的赶去东海避祸，龙宫中的丞相百官，虾兵蟹将都似受惊的鸟兽一哄而散。
王玄的龙头正处在雷光之下，那连一元重水和北冥玄冰都无法破坏的龙鳞只坚持了几个呼吸就“咔嚓咔嚓”成了碎片，连龙角上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剧痛传来，王玄非但未曾退缩，反而四爪用力往下一按，庞大到难以形容的龙身从海眼深处升起，冲入炽烈的雷光之中。
“轰隆隆隆隆！”雷霆之威更加猛烈，王玄身上的鳞片，血肉，肺腑，血肉被飞快地轰成了灰烬。
疼痛仿佛千刀万剐，让王玄想到了五百年前被哪吒打入海眼中的情形，只是那次有开天珠自行护主，此次却只能咬牙忍受。
他在海眼之中积蓄了五百年的壬癸水元之力在体内蔓延，龙身上的伤势飞快地恢复，然后再次被雷光破开。
同时王玄又感觉到那阻碍他成就黑龙玄冥不死身的壁垒在雷光轰击之下松动了一丝。
“现在再疼，也没有当年被人按在刑台上剁角刮鳞，扒皮抽筋来的疼！只有过了这一遭，我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想到此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桀骜之气，似熊熊火焰升腾而起。
王玄开口发出嘹亮的龙吟，声音直达九天之上。
然后他就在海天之间，雷光之中上下游走飞腾起来，巨大的身躯充塞天地。
当他伏下身子低飞时，颈部鬃毛，腹下龙爪都垂入了水下，一路不知撞碎了多少海底山脉。
而当他往上升起时，龙头和脖颈居然穿过了天人两界之隔的罡风雷火层，两根龙角将许多浮空仙岛都掀飞了出去。
“哪里来的孽障！不知天高地厚！来此损坏我等洞府！”
“有下界妖王攻打天界！快快去禀告紫微大帝座下北极四圣！！”
许多在北方天域隐居的散仙四散而逃，或是破口大骂，或是惊声尖叫。
王玄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雷光不断轰击着他的身躯，却让他越来越兴奋！
他感觉自己的肉身越来越强大，距离成就黑龙玄冥不死身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