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我再度苏醒，日头已然高悬，竟已是次日晌午。我满心诧异地察觉到，自己的视力较以往更为敏锐，心中暗自思忖，这莫名的变化，是否与昨夜那阵钻心之痛有所关联？我翻身下床，屋内不见爷爷的身影，便径直走向屋外，只见爷爷静立在水井之旁，那水井之上，早已被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黄色符咒所覆盖。爷爷瞧见我，只是默默无言，那神情仿佛对一切早有预料。

我按捺不住满心的疑惑，向爷爷问道：“爷爷，昨夜那男女究竟是何人？为何我的眼睛会这般疼痛？”爷爷并未作答，只是牵着我的手，引我至水井跟前，示意我朝里望去。这一眼，直叫我寒毛倒竖，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颤抖着双唇吐出：“爷爷，下……下面有两个人，他们正瞧着我们呢！”爷爷神色凝重，缓缓说道：“孩子，他们并非生人。”听闻此言，我惊恐万分，急忙躲进爷爷温暖的怀抱。爷爷轻抚着我的头，长叹一声：“小锋啊，你还年幼，这本不该是你要承受之事，可事到如今，爷爷也是别无他法了。”言罢，我瞧见爷爷的眼角竟泛起了泪光，我虽不明白爷爷话中的深意，却也懂事地轻声安慰。

爷爷拭去泪水，对我说：“小锋，你不是一直盼着见爸爸妈妈吗？明日，爷爷便带你去寻他们。”我顿时欣喜若狂，欢呼雀跃起来，而爷爷却只是紧锁眉头，默默抽着烟，那模样仿佛即将有大事降临。

次日清晨，曙光初现，爷爷便赶着牛车，带着我朝着村口一路向南而去。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我而言，沿途的景致皆充满了新奇与诱惑，我兴奋不已，玩得忘乎所以，而爷爷的脸上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一路唉声叹气。

暮霭沉沉之时，我们来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道馆前。爷爷对此地似乎颇为熟悉，抱着我推门而入。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屋内竟有一位老道士。那道士手持拂尘，颔下留着山羊胡，肤色黝黑，瞧着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爷爷见到道士，并无过多的惊讶之色，只是恭敬地拱手行礼。道士亦是满脸笑意，热情地说道：“天风，你们赶了一天的路，想必累了，房间已为你们备好，先歇着吧。”爷爷感激地回应：“太感谢你了，张道人。”我心中暗自思忖，这道士也姓张，瞧他们的神情，想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二人寒暄几句后，爷爷便拉着我走进卧室，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哄我入睡。不多时，我便进入了梦乡。夜半时分，我起身上厕所，却发现睡在身旁的爷爷不见了踪影，而屋外却隐隐传来爷爷与道士交谈的声音。我心生好奇，悄悄走到门旁，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他们的谈话。

道士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天风，你也清楚，小锋这眼睛的状况已万分危急。”爷爷无奈地点点头，道士又接着说：“小锋年纪渐长，他这眼睛的力量愈发难以压制，若是再度爆发，定会引发百鬼夜行，两年前的那场灾祸便是前车之鉴啊，而且此次爆发的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爷爷只是不停地叹气，闷声说道：“我实在不愿让小锋走上这条路，可如今看来，已无计可施。两年前为救小锋，我的法力已损耗殆尽，若再有变故，我已无力护他周全。”道士亦是连连叹息，片刻后，道士说道：“眼下唯一能暂时解救小锋的法子，便是除掉井里的那两个邪祟，如此，那地方方能暂且安稳。之后，我便收小锋为徒吧。”爷爷面露不舍与挣扎，最终还是无奈地默许了。

我听到爷爷的脚步声渐近，赶忙回到床上佯装熟睡。爷爷推门而入，似乎有所察觉，但也并未多言。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爷爷便轻声唤我：“小锋，小锋，快起床，爷爷带你去见父母。”我一听，立刻从床上蹦起，满心欢喜。爷爷抱着我往后山走去，行了约两公里，爷爷将我放下。我环顾四周，满心疑惑，明明是来见父母，为何会来到这墓地？正当我满心不解之时，爷爷神色凝重地对我说：“小锋，跪下，给你父母磕头。”刹那间，我恍然大悟，泪水夺眶而出，依言跪地磕头。烧完纸钱后，爷爷抱着我回到道馆。爷爷与道士对视一眼，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爷爷看着我，轻声说道：“小锋，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