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细狗行不行啊
月明星稀，夜色中的山路显得格外幽静。
沈炼独自一人，走在这条通往县城南门的山路上，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见远处城中的灯火，为他指引方向。
这条路他已走过无数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用灵识探查过，确认附近并无妖魔的踪迹，于是放心大胆地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他走到半路上时，一阵急促的猫头鹰咕咕声掠空而过，打破了夜的宁静。
沈炼警觉地停下脚步，借着星光看向那只猫头鹰。
这只猫头鹰他看着眼熟，个头不小，似乎有股邪气。
他在仵作小院里见过，眼睛发亮盯得人心里发毛，不像是什么好鸟。
沈炼目光犀利，观察猫头鹰飞行方向，大致是从静海寺山脚往江面上飞去。
顺着江面看去，威武雄壮的宝船停靠在江面上，灯火通明，比城里还要耀眼。
沈炼心中一沉，暗骂不好，这鸟有可能是陈公公派来监视自己的啊。
若真是如此，那他杀死黄四郎的事不就暴露了？
虽说镇魔司杀妖天经地义，可黄四郎毕竟是一城县令，自己没有上报突然动手，于情于理都不符合规矩。
干脆，把鸟射下来算了！
想到这儿，沈炼连忙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瞄准猫头鹰的飞行轨迹，爆发浑身的力气，“嗖”的一下砸了出去。
石子快准狠，正中猫头鹰左边翅膀。
猫头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后坠入江面，消失在黑暗中。
由于树林实在太黑，沈炼无法辨别猫头鹰死了没有，索性不去管它，拍了拍手上的土，大步向县城南门赶去。
江面上，水面被一圈圈涟漪打破，一个俏丽美人从水中钻出，月光洒在她娇美的脸庞上，映照出她那因寒冷而微微发白的肌肤。
她的身姿在水中显得绰约动人，但此刻她正大口吐着水，捂着左臂，奋力向岸边游去。
她就是那只猫头鹰，朝廷鹰犬，御马监陈东义女，陈姝，奉命监视、保护沈炼。
不成想沈炼仇人这么多，她带了十个探子，被黄四郎杀了仨，剩下的又被天海大师杀了。
自己侥幸逃脱，原本计划飞向宝船，却在沈炼的一石子下受了伤，飞行已不可能。
即使勉强游过去，也会因体力不支溺水，于是决定上岸休息。
深秋的夜晚，江水刺骨寒冷，她艰难地游上了岸，脱去了身上湿透的软甲，冷得直打哆嗦。
她暗骂道：“沈炼你个挨千刀的，我迟早找你算账！”
山路上，
沈炼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搓搓手，不知又是哪个小娘子念叨他了。
可他这个喷嚏还没打痛快，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耳朵，射到了身后树干上。
几个兵丁站在官道上，冲他这边大喊:“是谁？滚出来！”
下一刻，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听声音少说也有二百多人。
沈炼心里合计，这些人应该是派去保护陈公公的人手，但是此地距离宝船还有很大距离，这么晚了在这儿干啥？
夜色中，一队兵丁手持火把和刀剑，沿着官道缓缓摸索而来。
沈炼身手敏捷，悄无声息爬到树上，隐藏在茂密的枝叶之中，躲避着这些兵丁的搜寻。
从树上，沈炼俯瞰着官道，只见人头攒动，一队队兵丁正在搬运着东西。
队伍连绵不绝，如同一条长龙，一直延伸到岸边的宝船那里。
沈炼眉头微皱，他这才想起来，火药库守卫曾经和他提起过，朝廷下令要拆解宝船，调查皇上溺水问题。
这些兵丁们趁着夜色，要把宝船的零件儿运到城里，为了躲避百姓的视线，他们没有选择就近的南门，而是绕远路走北门，从北门将零件运到火药库。
沈炼在树上静静地观察着，同时，他也在心中盘算着，要不直接混到这群兵丁中，进入火药库一步到位！
怂个鸟，干了！
沈炼迅速从树上滑下，动作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发现视线死角后，他像一阵风，悄无声息滑步移动，混入了那些忙碌搬运零件的人群之中，最终躲进了一辆运送零件的马车之下。
沈炼躲在车底，警惕的看着外面走动的人流。
正当他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上有人在哈气，他猛然扭头，只见马车底下还藏着一人。
那人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两人异口同声道:“是你？！！”
“什么声音？！”
拉车的兵丁似乎听见有人说话，提着短刀四下查看。
“怎么了，老四？”
“我听见有人说话呀，你们听见了吗？”
“你是不是累糊涂了？这里只有牛马，哪有人啊，赶紧干活吧别磨叽，我还想早点睡觉呢！”
“我听着有动静啊……”
“……”
等兵丁走远，车底二人才敢喘气，狭小的空间内二人肩并着肩，真是冤家路窄，那另外一人居然是苏舜卿！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进火药库，你呢？”
得，
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连台词语气都是神同步！
沈炼和苏舜卿紧紧扒在马车底部，忍受着这段艰难的旅程。
从南门到北门的距离虽不算遥远，但也有五里之遥，而且路途颠簸，地面上铺满了碎石和枯枝，每一次车轮的转动都可能刮伤他们的后背。
客观条件的恶劣还在其次，更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带来的腿脚酸痛，即便是再持久，也难免会感到萎靡不振。
没过多久，苏舜卿便开始叫苦连天：“我，我有点坚持不住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
沈炼的情况稍好一些，他利用蛛丝附着在手面上，粘在车底，无论马车如何颠簸，他都能保持稳定。
他低声安慰苏舜卿：“坚持，还有四里路就到了。”
苏舜卿立刻愁眉苦脸：“在这之前我已经坚持了五里地了，还有四里地，累死老娘得了！”
她一脸委屈地看向沈炼，眼中带着求助的神色：“要不你帮帮我？”
沈炼微微皱眉：“怎么帮？”
苏舜卿俏皮一笑，将自己的一条腿搭在了沈炼的腿上，这样她就不用那么用力绷着腿了。
沈炼瞬间感到负重增加，裤腿磨着地面，隐隐能听见布料绷线的声音，他赶紧让苏舜卿把腿拿开。
哪知苏舜卿变本加厉，不仅没有拿开腿，反而将两条腿全搭在了沈炼的腿上。
沈炼的双腿猛然一沉，小腿贴在地面上，尖锐的石子甚至扎入了肌肤，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苏舜卿，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沈炼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同时尽量调整姿势，避免更多的石子扎入腿部。
苏舜卿不领情，反而做出那种看废物的表情，打量着沈炼道，
“细狗行不行啊？你顶撞老鸨子的时候，不是很威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