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联姻，虚有其表
京口的冬夜，朔风呼啸，砭人肌骨。
曹冲瑟缩于屋内，尽管两盆炭火明灭闪烁，可热气散漫不均，寒意依旧如附骨之疽，令他难以驱散周身的冷意。
他不禁暗自怀念起后世的暖气，在这寒冬，该是何等的舒适。
身为穿越者的他，制造供暖系统，并非难事，然而，此处不过是暂栖之地，又何必兴师动众去打造这般先进之物，徒惹旁人侧目，惊吓众人？
此时，夏侯称叩响房门，传声道：“公子，郡主前来拜访。”
曹冲听闻，不禁一怔，这夜深人静之时，她为何而来？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已明了，想必是为了那孙刘联姻之事。
念及此处，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间泛起一丝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时日的相处，这名英姿飒爽的女孩，早已在他心底留下了印记，他亦能感知到她的心意。
只是，自己早有婚约在身，不论何时，毁弃婚约，攀附高枝，均会遭人诟病。
于情感而言，他穿越过来两年多了，就贾思曾令他的心，真正有所触动。
于谋划而言，天下四分是目标，贾思的背后是贾诩和贾家，有着重要的作用，而孙小妹的背后是孙家及江东，除却几名良将，并无其它作用。
因而，在他心中，孙小妹尚不足以，令他作出毁弃婚约的决定。
正堂之中，烛火摇曳，孙小妹与曹冲二人相对而立。
她朱唇紧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眸之中，波光潋滟，泪水潸然而下。
曹冲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有不忍，却又不知该如何慰藉。
良久，孙小妹才渐渐止住悲声，轻声说道：“本郡主，不值得你舍弃她么？”
曹冲一时语塞，唯有默默颔首。
孙小妹见状，螓首微垂，喃喃低语：“真羡慕贾家妹子。”
见她如此哀伤，曹冲忍不住开口劝道：“刘备亦是当世英雄豪杰。”
孙小妹却决然地摇了摇头，神色凄然，哽咽着说：“即便他日后贵为帝王，在妾身眼中，亦不及你分毫。”
曹冲听到她自称“妾身”，心头猛地一颤，暗自思忖：难道她竟甘愿委身为妾？只是，孙权怎会应允此事？
孙小妹抬眸，目光直直地望着他，黯然神伤地说：“可惜妾身只是寻常女子，不能如白素贞那般，毫无保留地为情付出一切。今日兄长与我谈及诸多家族责任，妾身实难逃避。”
曹冲闻言，缓缓低下头，避开她那炽热而哀伤的目光。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于她的种种记载。
她十七岁便嫁给刘备，然而这段婚姻仅仅维持了两年有余，建安十六年便被孙权接回建业。
念及此处，他心中一动，这段婚姻并未留下子嗣，后世对此亦是猜测纷纭。
有野史传言，她与刘备仅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她下嫁到荆州公安后，于城西孱陵筑城独住，与刘备分居两处。
那座孙夫人城，即便历经两千年的岁月洗礼，遗迹犹存。
曹冲心中犹豫再三，终究觉得教人夫妻分离，实非君子所为。
他的踌躇之态，自然落入孙小妹眼中。
她轻声问道：“如今事已至此，有话不妨直言。”
曹冲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昔日在南郡，我与刘备有过接触，此人确是一代枭雄，颇重情义，只是他的情义多施于兄弟之间。”
“况且，如今他年近五旬，心力皆倾注于建功立业，怕是会冷落娇妻。”
孙小妹面露狐疑之色，嗔道：“苍舒，你究竟想说什么？刘备是何等人，妾身并不关心！”
曹冲微微一笑，说道：“所谓孙刘联姻，不过是一场虚有其表的政治权谋。你可带着一百多名侍女前往荆州，待婚礼过后，于新房之外另寻居所。”
孙小妹眼睛一亮，思索片刻后说道：“只怕刘备不会应允。”
曹冲笑道：“实不相瞒，他已年过半百，对你这年轻女子未必上心，其心思皆在扩充地盘、增强实力之上。你二人分城而居，互不相扰，对彼此皆有好处。”
孙小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又问道：“新婚之夜，他若要强闯进来，该如何是好？”
“此人久经沙场，但如今毕竟年岁已高，见你众多手持刀剑的侍女守卫，怕是会心生怯意，不敢贸然闯入。”
孙小妹不禁嗤笑道：“他们皆言你智谋过人，妾身看你，倒是满肚子狡黠主意！”
曹冲亦笑道：“只要能派上用场，便是好主意。你在荆州，大可带着侍女尽情游乐、狩猎，日子亦可逍遥自在。”
“依我之见，孙刘联盟，不过是貌合神离，不出两三年，你便能重返江东。”
孙小妹闻言，喜不自禁，说道：“好，妾身便依你所言。只是，妾身有一个条件。”
曹冲一怔，问道：“是何条件？”
“苍舒，你要陪妾身一同前往荆州。”
曹冲想也未想，便直接拒绝。让他陪同前往？如此尴尬之事，他怎做得来。
孙小妹小嘴一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若不去，那妾身便不嫁了！若兄长问起，妾身便说，是你不愿陪我前往！”
曹冲面露苦笑，心知自己是被她缠上了，无奈之下，只得应允。
孙小妹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告辞离去。
曹冲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不知此番前往荆州，又会生出多少是非纠葛。
翌日，孙权召集朝中众臣，将与刘备结为姻亲一事，当堂宣示。
一番计议之后，孙权即刻差遣吕范携带国书，径往荆州公安，向刘备提亲。
诸事既毕，孙权传召曹冲，并邀周瑜、鲁肃二人，四人于堂中席地而坐，共商要事。
孙权率先开口，面带笑意：“此番全赖苍舒智谋过人。昨日我苦劝小妹许久，她却执意不允，只道晚间要与苍舒商议。未承想，她归来之时，竟已应下这门亲事。”
周瑜闻之，亦笑言：“苍舒想必是在小妹面前，也施展了谋略，哈哈！”
孙权目光转向曹冲，问道：“听闻小妹提及，苍舒应允陪她同赴公安？”
曹冲欠身答道：“我曾与刘备有过往来，小妹此去，人地两生，我自是应当陪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孙权微微颔首：“如此甚好。待刘备遣人前来迎亲，有苍舒相伴，我便安心了。其实，我本有心亲赴荆州，参与小妹婚礼，怎奈公瑾与子敬皆极力劝阻。”
周瑜神色凝重，道：“刘备心怀叵测，将军万不可亲身涉险。”
孙权深以为然，点头称是：“既如此，公瑾、子敬，你二人且于今日返回南郡，待小妹成婚之日，代我孙家出席婚礼即可。”
周瑜与鲁肃齐声应诺，领命而去。
十数日转瞬即逝。
这日，吕范领着孙乾和赵云，乘船抵达京口。
刘备已应允了这门联姻亲事，特遣孙乾、赵云二人前来迎亲。
孙权当即任命其弟孙朗担任正使，军师张昭与都尉叶东出任副使，护送孙小妹前往荆州公安完婚。
一场孙刘联盟的联姻大事，就此徐徐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