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凶案
请问爱需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呢?
东野凉走到便利店的一角,看着整齐排在冷藏展示柜里的爱意便当。
答案是298円。
份量和用料都一般,蔬菜也很少,称呼一句热量炸弹也不为过,但胜在价格实惠。
挑了三份,拿在手中感到丝丝冰凉,东野凉却切实感受到了爱意。
晚上人不少,走到收银柜台队伍末尾。
这时裤袋里震动两下。
他拿出翻盖手机,显示有一条新邮件,备注是班长。
‘东野同学要记得明天上午十点来学校打扫社团的事情哦。’
学校每年都有学分考核,大概是为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没有参加社团和班级职务的,学分不足会分配一些任务。
其中最多的就是劳动了。
看了眼时间,八月十二日。
东野凉回复后,将手机放回口袋。
不得不说羽山直子的外号不愧是班长大人。
具体性格的话,或许能单拎出来一个‘班长’的分类。
连续四天都发邮件提醒,真可谓称职。
“呐,你听说了吗?前两天这里发生了起命案。”
“啊啦,真的吗?我就说嘛,以前放任那么多小偷小摸的,果然还是发生大事了,那等下我们结伴回去吧。”
前面两名四十多岁的家庭主妇在交流着。
其中一位还因为过于惊讶,音量大了许多。
抬手遮挡嘴的动作没有丝毫作用,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交谈声多了起来,不少都在吐槽,什么自行车丢了,车子被人划伤过等等。
大概又是什么极道组织在争抢地盘吧,东野凉以前有幸遇到过火拼现场。
他看了眼自动门外,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还没有亮。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房间出租,看来是越来越难租出去了。
至于人身安全倒是不太担心,不是能打,而是对自己的警惕和逃跑能力有信心。
“请问需要加热吗?”
“不用。”
“您好,承蒙894円。”
接过零钱,东野凉走到门口,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一股热浪直冲过来。
蝉鸣交织的夏夜,室外的空气宛如凝胶般,让人喘不过气。
东野凉提着白色塑料袋,走在夜晚静谧的街道上。
他看了看周遭,天黑了多数住房连灯都没有打开,道路两边的路灯也和附近的住宅一样年龄。
大概是为了节省经费,到现在也没有亮。
吱嘎吱、嗡嗯——
突然传出一阵怪异的声响,片刻后又消失。
整条街道的路灯陆续亮起,只有远处几盏似乎过于老化,一闪一闪的。
东野凉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对此习以为常。
他拉了拉校服衣领,才从超市里出来十几分钟,身上慢慢渗出些汗。
因为社会闲散人员比例过多,犯罪率连创新高,以至于他每次晚上出门都是穿衬衫校服,这是在展示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一名穷困的普通高中生哦,口袋里说不定比我脸还干净。’
被小混混找麻烦的概率会降低,只是有时免不了被巡逻的警员盘问一番。
走过一个十字岔路,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处,发出轻微的细响。
有个流浪汉窝在角落,蓬头垢面,蜷缩着身子,看不清脸。
自岛国泡沫经济破裂后,流落街头的人不在少数,更甚者选择了信仰之跃。
只要不出现在市区中心,那些不愿意去收容所的,也就放任不管。
片刻后,东野凉走到家门口,只有二楼的一个房间亮着灯。
斑驳的右侧门牌上刻着松月庄三个字,旁边还有一个褪色的小信箱。
打开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自从某天被爆箱后,养成了每日回家翻看的习惯,偶尔会清理出一些垃圾宣传单,或是小卡片。
这里离大久保公园有些距离,可能是进军下沉市场,扩展业务吧。
围门使用时间过长,用了些力气才推开,快步走向房屋,踏进玄关。
“我回来了。”
东野凉下意识开口道,毫无意外的没有回应。
笑了一下,都不知道是被谁强迫成习惯的。
关门,脱鞋上二楼,进房间,将便当放进冷藏层里,随即瘫坐到靠窗的椅子上,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出门时空调还开着,电视也没关,传出的新闻播报纯当日常背景音。
东野凉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夏天没有空调的话,那只能说日日夜夜全是折磨。
东野凉忽地想到,今天是八月十二日。
明天是黑川真奈要搬出去的日子。
这几天写稿作息不规律,把前两天的事抛在脑后了。
退租和明天去学校的事情上有些冲突。
心中感到疑惑,耳旁却清晰地传来了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声音。
……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近日,在东京都西城区,发生一起命案。”
“初步判断,受害者为二十代的年轻女性,死亡日期大致为两日前。”
“死者因近期高温腐烂严重,面部难以辨认,目前正在确认身份信息。”
“尸体前胸和颈部有被撕咬过的痕迹,且肩部大面积丢失。”
“现东京都警视厅已成立专案组,目前已由刑事部展开专项调查。”
“社会各界也再次关注到西城区的治安混乱,下面是东京都警视厅总务部发言人随后发表的一项声明……”
因电视摆放位置,东野凉侧过身,节目画面正中心出现了打码的受害人图片。
受害人斜躺在河道边的泥沙地上,东野凉眯了眯眼,让目光涣散些。
马赛克中大致能分辨出一些绿色色块,应该是受害人被撕碎的衣物。
图片里未打码的区域,是芦苇草地,远处的背景是一条蜿蜒的坂道,更远处能看到几座耸立起的高楼。
岛国的坂道,一般来说附近是有学校的,会有不少学生上学时经过,还有河两边来往的行人。
即便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也会让附近居民的神经绷得更紧,社会舆论的关注更高。
他默默的听着电视里主持人对于事件的报道。这片地方以往的案件,大多数都是偷盗抢劫。
抛开那些有过火拼的暴力团组织不谈,犯罪者一般都只是要钱。
而这次,却是实实在在有了这起恶劣的命案。
东野凉心中不由得将这起案件和黑川真奈联想起来。
总不可能这个就是她口中的礼物吧?
至少心里是不希望她会出现在新闻播报上的,无论是作为受害者还是犯罪嫌疑人。
东野凉拿着翻盖手机,从抽屉里找到当时登记信息的记录簿,想着要不要给黑川真奈打个电话。
从关系上来说,除了租客与房东,算得上是普通朋友关系。
滴答——
挂在电视上方的石英钟发出声响,时间是晚上八点。
想了想,还是等明天再看看情况,没出事不用急,出事了急没用。
这种案件,以现在的重视程度,受害人身份不难定位,到时警方会上门走访调查。
没事的话,东野凉或许会行使房东的权力,在退房的时候,至少扣克894円,让她经历下社会里房东最后的险恶手段。
算是给她口中‘礼物’的回礼吧。
将出门前喝完的咖啡罐扔进垃圾桶里,窗外的天空深邃,月亮很突兀地挂在这片黑暗当中。
庭院里那几棵不知品种的松树枝头摇晃,夏季的晚风吹动着蝉鸣,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东野凉回过神时,耳中的电视声、窗外的沙沙声和蝉鸣都消散一空。
隐约间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动,从窗外传来。
循着声音望去。
黑川真奈站在房前院子里,背对着房屋,扭动着肩膀正在关门。
外面的木制门栏已经年久失修,在此刻出现故障,转动起来颇为费力。
片刻,终于关好,完事后还煞有介事地拍了两下门。
仿佛上世纪的黑心资本家让年迈的工人继续努力,还能发光发热几年。
转身时长发随身体轻舞,耳鬓处和披散着的发梢有卷烫过的弯曲,比高中生多了份成熟,却依显青春的活力。
她抬头望向二楼窗户,狐狸般的眸子眯起,嘴角上扬,抬手挥了挥,五根纤细优美的手指连接处,是带着淡粉色的掌心。
宽大的纯白色圆领T恤上生长出条条褶皱,勾画出美妙的线条。
东野凉从上方往下看,只能看到大腿上的淡蓝色牛仔热裤边。
月色下,一时倒分不清是月亮还是她自身在发光。
随着动作幅度,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在大腿边突兀地晃出来一团东西——
是个黑色的塑料袋。
鼓鼓囊囊的……
随着身体动作摆动,忽地抛出几滴未知的腥红液体。
这时电视里警视厅总务部发言人的声音响起:
“受害人身上多处有撕咬的伤口,且肩部大量丢失,对于此次的恶性案件,警方会尽快侦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