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困难的选择
回京之后，陈锋很快就进入了创作状态。
放松了十天，脑海中闪烁的画面排列成了一段完整的影像。
住在廉价的地下室里的一家四口，生活困顿，靠折叠餐盒为生。
家中长子伪造文凭，进入了一个富豪家里成为家教。
之后，又将妹妹介绍进来成为艺术老师。
父亲顶替了原来的司机，而母亲则替代了保姆的位置……
故事的核心情节，围绕着两个家庭因寄生关系而引发的复杂互动和冲突中，揭示了贫富差距带来的种种问题，探讨人性中的善与恶、自私与无私、同情与冷漠等多重主题。
人性、贫富、家庭……三者之间形成了巧妙的互动，进一步加强了对现实的批判。
这是一部主题非常深刻的作品，同时也非常危险。
因为剧中戏剧性冲突不仅深刻揭示了人性，更重要的是反映了社会不公的种种问题。
包括贫富差距过大，阶级固化等等。
作品的主调是通过家中长子的视角，展现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引发对现实世界的深刻思考。
同时，也凸显了年轻一代的希望与绝望、梦想与现实的碰撞。
在创作完成的那一刻，陈锋就有预感。
这部作品拍摄出来，恐怕很难过审。
当一个导演开始对自己作品的尺度，产生疑问的时候。
不用怀疑，肯定是越线了。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他拿着剧本回到了背影，找到了田老师。
这位老师被禁了十年，在电影尺度的问题上很有感触和经验。
唰……唰……
田老师坐在办公室里，认真翻看着新剧本。
脸上的皱纹舒展，眼睛绽放出欣喜的光。
就像是一个老饕，遇到了一道从未品尝过的传世佳肴。
薄薄的十几页剧本，足足看了一个小时。
每翻开一页，他都会微微闭上眼睛，思索着什么。
当剧本全部看完之后，田老师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既有欣慰，又有强烈的担忧。
他在陈锋的身上，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稍有不慎，可能会步了他当年的后尘。
“你的这部电影，如果拍摄出来的话，不可能通过审查，就算你遵从审核意见，剪辑的七零八落，也不一定能拿到公映许可。”
田老师做出了判断。
以一个老导演的身份，下了结论。
剧本很好，主题很深刻。
但恰恰是因为太深刻了，不可能像《心迷宫》那样顺利过审。
《心迷宫》只揭示了人性的复杂。
但这部作品，却更进一步反映了现实社会的问题。
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深刻的用意——《寄生虫》。
“陈锋，我本来很担心你年少成名，会在金钱和女人的漩涡中迷失自我，丧失了对艺术的追求，现在看我确实是多虑了。”
田老师对于陈锋的艺术态度，非常的欣赏。
这个剧本的尺度之大，任何一个行内人都能预知到审核结果。
可即便如此，陈锋依旧创作了出来。
如果不想拍，就不会把本子拿过来。
既然拿过来了，证明陈锋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样，都要把这部作品拍摄成完成。
为什么那么多文艺片导演，冒着被封杀的危险，也要拍摄一些片子？
这可不是没事找刺激，也不仅仅是为了去海外获奖，赚取名望。
而是在灵感出现之后，内心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艺术本能。
这种本能驱使着导演，必须将作品完成。
那怕为此承担一些严重后果，也在所不惜。
在陈锋看来，这种本能就是自我意识对外界的一种表达欲。
“老师，有没有什么比较稳妥的办法，能够顺利拍摄影片的同时，还能通过审查。”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讨教一个方法。
这部片子未来过审有多难，他心里门清。
可导演一旦有了创作灵感，就像是怀了孩子一样。
身体会本能地孕育，直至分娩。
有了灵感不拍出来，有时候能把导演给憋死。
“办法不是没有，可以把拍摄背景进行虚拟化处理，这么做可以提高通过审核的几率，或则把拍摄地放在港岛，甚至直接去国外拍摄。”
“但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你拿着剧本直接在港岛立项，以港片的名义，再向内地申请引入公映，这应该是唯一的可能。”
田老师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意见。
不是不能拍。
但拍摄背景一定要让观众们明白，这是一个发生了港岛或则是海外的故事。
如果不能明确传递这个信息，片子就不可能过审。
即便是做了背景的特别处理，过审的概率依旧非常低。
但有了这个缓和，就有了操作空间。
没有这一步，这部片子百分百不能过审，一点余地都没有。
类似于当年田老师的待遇，怎么剪都没用。
文艺作品，讲究一个导向性。
这一点，很重要。
方向错了，整部影片从基调开始就是错误的。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将这部电影改成纯港片的性质。
这么一来，只需要在港岛通过审核，就能名正言顺地去海外参加电影节。
而港片引入内地的审核，通常会比较宽松。
这是当初为了安抚那些港岛电影人，特别给出的优待。
很多内地导演不能拍摄的题材，港岛导演可以拍摄。
很多内地影片过线的情节，放在引入的港片中就没有关系了。
退一步来说，即便这部电影没能通过港片引入审核，无法在内地公映。
那么陈锋也不算违禁，不会被处罚。
导演去港岛拍摄了一部反映当地社会矛盾的港片，无伤大雅。
“我明白了。”
陈锋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导演，现在的另一层身份是影视商人。
为了一部新片被封杀，有点不值。
况且，故事细节和背景，也更适合放在港岛进行拍摄。
“拍这部片子的话，你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辞，千万别大意。”
“尤其是创作灵感的来源，你得有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
田壮壮很严肃地提醒陈锋，不想让这个学生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