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再回北海
一只微弱烛光将桌面照亮，把阴影投向四周的墙壁。
何羽端坐于台前，取来笔墨，根据自己脑海中回忆无数遍的细节，将血魂引的恐怖图案再次仔细画了一遍。
虽早就烂熟于心，但临考之前还是需要再复习复习。
烛影摇曳之下，用漆黑墨迹勾勒出的图案，宛如干涸的血。
何羽盯着那图案出神，过了半晌，只觉冷汗涔涔生出，才急忙回过思绪。
“穿行提醒：倒计时，一刻钟。”
山河社稷图传来最后的提醒声音。
何羽拿起桌上摆着的一枚碧绿色玉瓶，打开后，芳香四溢，内有九粒豆子大小的绿色丹丸。
绽青丹，可在一段时间内大量恢复灵力。
如果在两界能共享身体状态，那丹药的药效应该也能共享。
引气入体之后，修士来到玉关境界，共需打通九重关窍，方可进入登楼境。
珍品下级丹药，足够补充玉关境一重关的全部灵力。
但对何羽来说，却远远不够。他测试过，一颗丹药的灵力顶多也就够从瞳孔中射出三道威力全开的“心中取”剑气。
心中意念越强，则剑气越强，所耗费之灵力越多。
他重新点起一根标记着刻度的蜡烛。
若是能回来，就对比一下穿越前后的刻度，就可以算出具体的时间流速。
时间临近，何羽手拿丹瓶，躺到了床上，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静如水。
希望能有作用。
他倒出五六颗丹丸，一把塞进口中，含在舌根，灵气轰然炸开，宛如火山爆发。
何羽紧紧守住心神，任由灵力风暴冲击，嗓子眼闷出一口血来。
“山河图，穿行开始。”
“目的地：北海。”
房间内的天地豁然变化，如刀子一样的寒风，呼啸着涌入何羽的胸膛、四肢，直至将全身都包裹。
天空变了颜色。
冷月如钩，暮色苍茫。
口中的丹药已经不见，但却有源源不断的药力生出来。
何羽心情一振。
有效果！
海角村众人的呼喝声，从寒风中传来。
“不能饶了他！”
“春娃子是大山家的独苗，今天我刚把大山的尸首背回来，春娃子又去了，老天，你睁睁眼啊！”
“申五哥，我知道你心肠软，但今天这事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孙先生也会站在我们大家这边！”
火把摇曳，如一条来势汹汹的火龙，已经走上了冰梅崖。
那棵高耸奇崛的冰梅树，依然矗立，向着天空奋力伸出枯朽的枝桠。
何羽独立崖前树下，面容肃穆。
他心中构思了无数遍，该如何面对愤怒的村民。
解释？说情？
在这种局面下，根本行不通。
当人们群情激奋之时，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
只有快刀斩乱麻。
愤怒的村民们拥了上来，却见那原本半死不活的人，突然如松般站在崖前，即使顶着猛烈的寒风，衣衫单薄，竟不受任何影响。
他背对众人，负手而立，长发和长衫被风卷起，遗世独立。
仿佛不属于这世间。
嘈杂声顿时静了下来。
若是对方求饶、哭喊，那他们会一拥而上。
但对方却镇定地犹如一块石雕。
人们反而举着火把，踟躇不前。
一时间，孤身只影，竟和数十名来势汹汹的村民无声对峙。
整个崖上，静地只能听到风声，乌云被风缓缓吹来，笼罩在了上空。
何羽决定先发制人。
他转过身，以漠然的眼神，扫过畏首不前的村民们。
“孙先生泄露天机，已死！”
他的声音威严洪亮，被寒风一吹，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目瞪口呆，就连申五，也都面色惊悚。
“怎么可能？”
“他杀了孙先生？妖怪！”
“杀了他！”
有人口中大喊，有人手中的火把摇晃，但却无一人敢上前。
人们这才发现，他们拿的火把有点多，拿的武器却有点少。
只有申五的手中，拎着长长的鱼叉，这是他在风浪中和大鱼搏斗的武器，他曾用这把叉子插死过两百斤重的大鱼，也用这把叉子挑起过险些溺水而死的年轻人。
而现在，他拿着鱼叉，对准了曾经救下的年轻人。
这个魁梧汉子，如临大敌。
就算面对潜妖，他也没有这么慌乱过。
此时的村民，需要有一个领导者，于是申五站了出来。他从人群中走出，紧紧盯着何羽，大手像铁一样握紧鱼叉，不敢丝毫懈怠。
同时，向孙先生房前缓缓移动过去。
一具焦黑尸体映入眼帘，正是孙先生。
他无力地躺在墙角，那房梁直到地面，还有雷电划过的焦黑痕迹，孙先生常年坐着的椅子，也被一分为二。
那具尸首的眼中，流露着不可思议。
申五瞳孔巨震。
这种模样，是被天雷劈死，绝非人为。
如果人有这种神鬼莫测的力量，他们也无需再反抗。
申五回想起，刚刚梦蚜子杀人后的那声炸雷，正是劈向了冰梅崖。海角村看得一清二楚，但谁也没想到，这雷竟是为了劈死孙先生。
“你究竟......是谁？！”
这位在风浪里和大鱼搏斗都面不改色的汉子，声音竟有一些颤抖。
看到申五的反应，村民手中的火把摇晃更甚。
孙先生真的死了！
所有人惊骇地看向何羽，又看向申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此时的人们，心中勇气已泄。
唯有那驼背的老妪，背着女娃，缓缓走出人群。
其他人怕死，但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身后的女娃，干枯得如一把柴火，背负在老妪背上。
老妪睁开浑浊空洞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何羽的方向。
泪水早已哭干，只剩下一双哭瞎了的眼，犹如那些被晒在各家院子里的死鱼。
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看向何羽。
何羽悚然而惊，强自镇定。
他知道，这时候倘若表现出一点点的弱势，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把他撕碎。
于是冷面指着女娃，说出第二句话。
“我可以救她！”
空中炸开一道雷霆，乌云密布，有人手中的火把被狂风吹落在地。
人们恍若未闻，呆呆地看着何羽。
老妪抱紧女娃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双眼仿佛瞬间恢复了一丝神色。
“你们当中，还有梦蚜子的猎物！”
何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从头到尾只说了三句话。
来势汹汹的村民们，再也举不起手中的火把，“当啷”、“当啷”，几乎全都掉落在地。
申五扔下鱼叉，他那魁梧健壮的躯体，如推金山倒玉柱，轰然跪下。
“求仙人，拯救海角村！”
所有人同时跪倒。
“求仙人，拯救海角村！”
何羽心弦一松。
第一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