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替法身
“祈求龙王，飨我渔民，潮随人愿，丰产安康，满载而归……”
神官唱着神词，信众们，无论到老小，都拜了三拜。
林社看着双膝跪地，头触地的众人，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文章。
文中说人们拜神时五体投地的动作，意味着限制自己的行动，完全将自己的身躯，交给了神，以示对神的尊敬。
但这些信众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拜的，非是什么龙王，而是一条蛇妖。
拜祭之后，神官唱道：“送龙王！”
话音一落，林社等人便抬着竹编的龙王，再度走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白蛇从竹编的龙王上腾起，化为一道白影，向远方飞去。
鼓声、号声再起，林社等八人，便抬着竹编的龙王，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
祭祀之后，三大渔户，便摆了大席，请村民们赴宴。
虽说三大渔户与其他渔民，有着极为悬殊的贫富差距，但三大渔户也并非是那种欺压百姓的地主老财。
他们心中懂得，做地主老财，不能长久，容易惹起众怒。
所以，他们平日里对渔民鲜有十分严重的压迫，因此，虽然不少渔民打心里嫉妒这三个大户，但却没有渔民组织起来抵抗大户。
吃了席后，林社回到家中，取出了《天灵地宝册》，熟练地翻到其中一页。
页面上，是一条盘着的大蛇，昂首吐着蛇信，一双蛇眼，发出如炬目光，照射四方。
【蟒宝】
【三十六天灵之一】
【蛇妖聚天地灵气于双眼，所凝精华】
【以之埋入双腿，能行走如飞】
【济城东南方二十里莲花山，蛇仙庙可得】
林社这几日都在记济城及济城周边的地图，对周边的山水城镇，已颇为熟悉。
一看到这莲花山，便知道龙王祭时飞来的白蛇，便是《天灵地宝册》中的蛇妖。
五行之中，蛇属火，这蟒宝，便是五行属火的宝物。
林社倒是想获得这宝物。
但是，今日所见，这蛇妖阴气比虿鬼还浓郁，修为至少在两炷香之上。
而且，还借了信众的香火修行，香火加身，实力便更强了。
‘不过，今日的信众，拜的不是龙王么，怎的香火能够进入这蛇妖的灵体中。’
林社甚是疑惑，便从房梁上，叫下小丫髻，问了。
小丫髻摇着小辫子，回答不知道。
林社无言，只能带上酒水，去找魏五郎。
小丫髻说她也要去。
林社说她什么都不懂，不带她去。
小丫髻将小嘴一瘪，对林社翻白眼。
林社说他是开玩笑的，小丫髻拉下来的脸便晴朗起来，跳上了林社的肩膀。
……
是夜，河水流淌，凉风吹拂。
林社拿起酒壶，在河中倒了一点。
风起，魏五郎便来了。
林社见魏五郎身上的香火气，比前些天更为浓郁了。
不消说，定是除了虿鬼之后，那些捕蝎户以为河神灵验，河神信众增加，魏五郎便得了更多的香火。
林社和魏五郎，各在一块青石坐下。
小丫髻则去捕鱼，捕了鱼后，林社便用了一块铁板，配上辣椒、花椒、蒜末等调料，做了一道铁板烧鱼。
喝酒吃鱼时，林社便与魏五郎说了日间祭龙王一事，问了心中疑惑——明明祭的是龙王，但飨香火的，却是一条白蛇。
魏五郎答道：“其实，在这世间，许多信仰，许多俗神，都是百姓幻想出来的。”
“比如，你们三条渔村祭拜的龙王，就是渔民为了平安丰收，所幻想出来的一个心灵寄托。”
“据我所知，在这片海里，并没有什么龙王。”
“所以，百姓祭拜龙王产生的香火，飘散一会儿后，往往会归于虚无。”
“但是，有一种称为‘替法身’的法门。”
“用了这法门后，便可以替代那个虚无的信仰，接受信众那飘飘无所向的香火。”
“那白蛇，对龙王用了‘替法身’，这片地域的百姓，一旦拜祭龙王，香火便都会汇聚到白蛇身上去。”
“对了。”魏五郎忽然道：
“如今我也是有金身的人了，不仅是伏牛村、塔沟镇有我的金身，隔壁的李官村，因为我救了那大渔户快要溺水的侄子，便也有了我的金身。”
“他们在明日，要举行一场河神祭。林兄弟要随我去看看么。”
李官村，既是今日举行开洋祭的三条渔村之一，也是三条渔村中最富的。
林社答应了下来。
……
翌日一早，林社便带着小丫髻出了门。
走了乡野小路，到了李官村。
李官村的村民，已经准备好了，有人带着鞭炮，有人举着令旗，聚在了一处。
四人抬着轿子，轿子上是一个盘坐着的神像，面容模糊，也不知道他是何人。
但村民都知道，他便是那救人的河神。
这场河神祭，比之龙王祭，排场就小了很多。
但是，也极为热闹。
酬神的村民，吹吹打打，抬着轿子，便从路上走过。
小孩儿们也跟在后面，嘻嘻哈哈笑着。
走了一会儿，拿着鞭炮的村民，便点起火来，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通响，看热闹的孩童便更欢了。
突然，在一片热闹之中，人群中有两个体格健壮的男子，冲了出来。
跨了几步，就奔至抬轿四人处，两人用力推开了四个抬轿人。
啪的一声，魏五郎的神像，跌在了地上。
随后，两人其中一人，从褡裢里抽出了一条散发着煞气的乌黑鞭子，往魏五郎的石像抽了过去。
一抽之下，林社立即看到旁边的魏五郎身躯抖了三抖，整个人忽地半跪下来。
林社认得这鞭子，他在《天灵地宝册》上看过。
这叫“黑蟒鞭”，是一百单八种人黄之一。
书中言，刽子手砍下一颗人头后，便由门道客割下浸了血的头发带走，日积月累，绞出的一根鞭子，便是黑蟒鞭。
其煞气之浓郁，比林社的杀猪刀犹有过之。
也不知这男子用了什么掩盖煞气，若是不将鞭子抽出来，刚才煞气却是不显。
村民见河神祭被打扰，立即怒了，大渔户也怒了，叫了庄户中的长工，一同向前，将那两个捣乱之人拿下。
可那两个捣乱之人，竟十分强悍，村民一个个压了上去，将他们围了起来，就是奈何不了他们。
拿着黑蟒鞭的捣乱者，又要往河神像上一鞭打下去。
林社见状，走上前去，排开村民，一把夺过了那人手中的黑蟒鞭，再一脚蹬在了此人的胸膛上，将此人踹飞了一丈。
那人被踹飞之后，砰的一声撞在一堵泥墙之上，瞪眼看着林社，手往腰上一摸，摸出了一根银针，低低喝了一声：
“天皇皇地皇皇，拜请龙王来明堂！”
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用银针穿透了自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