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听说嘉靖还不太平
直至听到最后这句话，吴谦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
听徐大人的语气，自己今天算是侥幸过关了。
否则，可能他说的之后的考察，也就真的就跟自己就没关系了。
而今天自己拉胯的表现，可能就直接算是考察结果了。
眼下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吴谦趁机擦了把汗，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刚想道谢离开。
哪知徐高远此时又冷不丁的问了句话
“吴大人，还有，我怎么听说嘉靖最近有些不太平啊…”。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吴谦，瞬间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又是哪里捅篓子了？
还没等他回话。
“刚才我还教训小女，为什么非要一大早偷跑出去吃早点，你看…不听我的话，偷溜出去吃个早点就遇到了三个歹人，幸得一秀才出手相救，这才化险为夷…小姑娘家家的，就是不听劝”。
“啊！”，听闻此话，吴谦瞬间全身发冷，吓得立马就跪了下去，头像捣蒜一下就磕了下去。
“大人，卑职失职，卑职失职，让大小姐蒙此劫难，卑职有罪啊，望大人恕罪，恕罪啊”。
“…定是哪个…喝醉的流浪汉，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小姐，我这就回去严令彻查，马上捉拿凶手，从快从重处理，定要给大小姐，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大人”。
吴谦心里那个乱啊，已经乱成麻了，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
为什么没有人跟自己报啊？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早上出门的时候，撞到了梁贵仁带了一帮捕快出门，说是有人报徐府周边发生了命案。
自己临行前好像还特地交代了一定要把徐府周边的治安控制好，不要捅娄子。
“命案？”，吴谦此时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当时只顾着要来徐府请安，根本就没理会是什么命案。
现在看来，这命案八成跟侍郎大人讲的小姐被歹人冲撞有关。
命案，那就是现场还死了人，但见侍郎大人此时却并没有大发雷霆，说明死的人不是徐府的人。
而且据侍郎大人说是被一秀才所救，那死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歹人！
徐府的人不死就好，不死就好啊。
想通了这些，吴谦心里才算有了些底。
“本来听了小女所说，我也气愤的很，但又听小女说那秀才英勇异常，面对三个歹人依然临危不惧，以智制敌。
“想来在你治下，我嘉靖的文人仕子还是很有风骨的嘛…”。
徐高远笑着冲吴谦说到。
“大人所说极是，我嘉靖文风之盛，对比江浙其他地方都不多让，文人仕子风骨也都是一流，所以这些年也是人才辈出，这些都还是大人您关照得好，吾辈皆以大人为楷模，所以文坛才愈发的兴盛…”。
吴谦低着的头，稍稍有些抬起，趁机又擦了擦汗。
“但我怎么听说…那三个歹人口口声称自己是什么水蛇帮的…而且有一个人还是什么二堂主，叫嚣着说他们帮主还跟吴大人你可是八拜之交啊…”。
看着吴谦有些忘形的说完，徐高远慢慢悠悠的说出了这句催命的话。
听闻这话，吴谦的心一下子沉到了万丈深渊的谷底，全身一软，也仿佛身上的力气一下子也被全都抽走了一样。
水蛇帮，二堂主，帮主，八拜之交…
这几个字眼，句句都直戳吴谦的腰子和肺管子…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很隐蔽了…
本以为今天去已经逃脱升天了…
没想到这里还藏着把催命的刀…
他是做梦都没想，自己做的这些事会被以这种方式传到了当朝吏部侍郎的耳朵里…
“冤枉啊，大人！！卑职冤枉啊…大人切不可听信旁人胡言乱语，诬陷卑职啊！”。
吴谦都快疯了，本就跪在地上，现在接着又把头磕了起来，这次磕头没来半点虚的。
全是重重的磕在青石板上，实实在在的磕的框框响。
“旁人胡言乱语？难道我家小女在哄骗老夫…哼”，徐高远冷哼一声。
“大人，卑职不是此意，大小姐定不会欺瞒大人”。
“下官是想…定是那伙歹人穷途末路、胡言乱语、胡乱攀扯，卑职断不会与那江湖草莽相识，整顿治安、清理这些帮派流民，本就是卑职的职责，定是卑职平日还有疏漏，给这些漏网之鱼兴风作浪拿了时机”。
“卑职回去之后，定会速速肃清这些腌臜之流，还嘉靖一个朗朗青天…大人在给卑职个机会吧…，卑职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说完，又是磕头如捣蒜。
“行了，起来吧…”。
“小女无事、平安回来，一切都好说”。
“治理一县也不容易，三教九流，哪有那么容易”。
“再说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道理我都懂，你该查案的查案，该定罪的定罪…只要是秉公办案就行”。
“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望你好自为之…”。
“行了，老夫还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对了，那个年轻秀才，甚是了得，于我小女有恩，切不可为难人家…”。
徐高远说完，转身就进了里屋。
留下吴谦一人呆立当场。
失魂落魄的吴谦，感觉这不到一会儿的讲话功夫，仿佛像是过了一年，也仿佛这一辈子就在这一会儿就过完了。
忐忑害怕、激动欣喜、跌入谷底、悲喜交加，四重奏的心情变化，在别人举手投足之间就让自己完整的体验了一遍。
坐着轿子回到县衙，吴谦一句话都没说，县丞、书吏、捕快跟他施礼，他都无动于衷。
整个县衙仿佛都察觉到了知县老爷的变化，莫名的压抑感也迅速扩散，充斥到了衙门的角角落落。
慢慢踱步回到房间，吴谦把自己关在书房足足快有一个时辰。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现在在想了什么，一会儿又会做出什么决定。
“来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书房传出。
“大人，有何吩咐”，贴身小斯赵恒在吴谦“人”字落下的那一刹那，刚刚好推开房门站好。
精准、及时、到位，言出法随的即视感。
其实也没有那么玄乎，只不过是赵恒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吴谦满腔怒火的出气筒。
那么迅速准确的到位、干脆利落的应答、精准及时的传达，就成了可以在如此情况下置身事外、免于责罚的保命一招。
看见突然就蹦出来的赵恒，吴谦其实也被吓了一跳。
但见赵恒战战兢兢的站那里等着自己下达指令，吴谦的心情一下子竟好了一些。
赵恒是自己的远方外甥，一直在近前伺候。
“哼…就会给我搞这一套，板着个脸给谁看啊”。
“去…让梁贵仁来见我”。吴谦说完，坐下拿起水杯喝水，发现茶也是早已经冷了。
冷的就像他现在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