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胃癌患者

这里是医院、肿瘤科，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就足以让人明白了。

他是，她也是。

见江望沉默，林夕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感觉好痛苦啊，天都要塌下来了。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我还有好多好多没实现的愿望，怎么这人生突然就要开始倒数了呢？”

“后来啊，我就像你现在这样蹲在这，突然就想通了。你说人这一辈子前半段为了学业，中间为了工作、事业，后半段为了孩子、家庭，真正能享受的日子又有多少啊。”

林夕小嘴絮絮叨叨地，倒也不显唠叨。若是往常江望早就生了厌烦，这次他却不曾言语，难得生出些耐心来，任她继续说教。

“所以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啦！这病也给家里人留不下什么钱了，我看你年纪应该也还没孩子需要担心吧，既然不用担心工作、不用担心糊口，那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好好热爱生活啦！”

“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一直想做，但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林夕冲江望微微一笑，险些让他真的觉得她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乐观、无畏。

林夕在说着这段长篇大论时，拿着检查单的那只手微微发抖。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很紧张，并不像表现出的坦然。

江望不知道那检查单子上的诊断结果究竟是什么，可就算不看，在这个相当一部分人站着进来、横着出去的肿瘤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江望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直男，眼前这个让他感到惊艳的漂亮姑娘如此难过，他却胸无点墨，连几句简单的安慰也不知如何开口。

林夕见江望一直盯着手上的单子，以为他想看，犹豫了一会，便大方地递了过去。又继续装作无谓地笑了笑：“今天刚得到的新鲜结果，III期了，医生说的治疗方案太痛苦，反正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了，我也不想在医院耗钱了，就当最后给父母省点养老钱吧。”

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江望难得没维持往日的礼节，鬼使神差地接过了检查单。

“姓名：林夕”

——原来她叫林夕，很好听的名字，也很衬她的气质。

“年龄：23岁”

——原来她也只比他小上两岁，应该才刚刚步入社会不久吧？

“诊断结果：胃癌III期”

——原来她也是胃癌，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瘦，让人怪心疼的。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话到了嘴边，江望还是没有出口——他还没有办法将“癌症”二字轻描淡写地吐出。

“你是想说癌症吧？没关系，得都得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林夕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江望说得不错，林夕画着精致的妆容又穿着漂亮的裙子踩着高跟鞋，除了有些过分的消瘦外，整个人和“癌症患者”毫不沾边，若不是此番林夕自己找上门来，江望也只会觉得她或许是来探病的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