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笼中鸟
“看来你还没睡醒。”
嗤笑一声，法恩让亡灵们冲上前，试图阻拦狄蒙行动。
眼见对方挥动巨剑轻易把亡灵战士抹灭，法恩意念一动，又将大批亡灵从地底唤醒。
趁着空隙，他发动心理攻势：
“年轻人，难道那只恶魔没有告诉你？”
“这座教会，是建立在一处墓坑之上。”
盯着狄蒙，法恩召唤更多亡灵的同时，嘴也没停下：
“百年前那场席卷全大陆的黑色瘟疫，被人类称为至暗之刻。”
“上千万人因此丧命。”
看着随手将亡灵大军灭杀的狄蒙，法恩有些烦躁，语调也阴冷下来：
“在山林镇建立之前，这地方就是一个乱葬坑。”
“除去人类外，更有无法返回地狱的各类恶魔！”
“为了让它们永远无法醒来，教会这才于此开设分部。”
丝毫未受法恩影响，狄蒙如闲庭漫步，手中圣剑每次起落，都能如割草般送走被囚禁于此的大批亡灵。
面对潮水般的敌人，他的意志就和手中圣剑一样，坚定无比。
任由法恩疯言疯语，狄蒙所到之处，亡灵皆被灼热烈焰所净化。
于火光中，他们总算得以解脱。
发现这一点后，亡者们好似疯了一样，丝毫不惧生死，前仆后继的往圣剑上撞。
从他们极为疯狂的眼神中，狄蒙意识到：
对这群被奴役的逝者而言，死亡，才是新生。
由此，他收起了所有怜悯，转而加大力度，用手中圣剑为亡者们送上一场盛焰。
甚至，为了提升效率，狄蒙直接进入恶魔姿态，目的就是加快葬送。
当冲天火光将地下空间全部吞噬，法恩控制的亡灵们，仿佛暴走般，主动让烈火焚身。
而法恩，却差点因为惊讶而把手中权杖落地——他从狄蒙身上察觉到同类的气息。
但，同样是恶魔，凭什么你沐浴圣光，而我被深渊笼罩？！
霎时间，场面一度十分荒谬：
堕入深渊中的仁慈主教玩弄亡者，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炎魔竟帮助死者解脱。
向往光明的心被黑暗污染，让法恩以人类之身比拟恶魔，罄竹难书。
抗拒死亡的决心受恶魔认可，让狄蒙以恶魔姿态超越圣职者，解放囚徒。
光与影的交锋，从来不是绝对的。
至少此时，狄蒙明白了一件事：
力量不分对错，只有使用者，才分高低。
如果他比法恩弱，那对方可称正义。
但现实是，他比法恩强，所以——他同样可称正义。
“先等等，把这些被囚禁的逝者全都送走。”
放慢脚步，狄蒙手中圣剑愈发炽热，宛如流淌的地狱熔浆。
剑刃每次挥动，都如火山喷发一般，带来无比狂暴的怒焰。
顷刻间，亡灵们如烟雾般消散，它们的怨气，也被湮灭殆尽。
而法恩，则彻底失去理智。
一队亡灵消失，那他就召唤两队。
两队亡灵败亡，那他就召唤十队。
秉着双输总比单赢好的想法，这位早已迷失的主教，已经不打算活着离开。
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同归于尽。
看着狄蒙超度亡灵的举动，他不仅恨的咬牙切齿，内心更是妒火中烧。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为了活命就必须成为恶魔的奴隶，为了苟延残喘而抛弃做人的底线？！
而对面这人却可以利用恶魔的力量做出他担任圣职者时做梦都想要干的事情？
这个世界究竟是有多不公平！
“也好，既然你想救，那我就满足你！”
面容极度扭曲，法恩冷笑一声后，全力开始召唤亡灵。
他倒要看看，对面这位代表正义的勇者，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自己脚下埋藏了近万具尸体，这一点，法恩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用不着那些恶魔残魂出手，对方就会被无边无际的亡灵大军耗死。
换成他，绝对不会顶着如此恶劣的条件和仇人进行生死决斗。
由此，战斗进入白热化。
自以为十拿九稳的法恩，没有第一时间唤醒恶魔，而是选择用人类亡灵去消磨敌人。
他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而狄蒙，则挥舞着愈发契合的圣剑，送走一批又一批的逝者。
等亡灵们解脱之后，即是对方人头落地之时。
虽立场不同，但二者皆有一个相同的最终目的：
那就是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二十分钟后，原本的地下空间已经顶不住滔天火海，硬生生因为爆炸余波从而扩大近三分之一。
与此同时，场中怨气已经多到一个令人惊骇的程度——即使狄蒙能借用火焰消灭大部分，但积少成多，近万人遗留下的怨恨，累积起来已然可以发生质变。
额头因为长时间战斗与燥热环境冒出汗滴，狄蒙奋力挥动最后一剑，将残存的亡者一并送走。
灵体消散前，他看见这些孤魂野鬼们朝自己深深鞠了一躬，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但狄蒙觉得，这笔酬金，已经足够支付本次委托。
战场另一侧，久等多时的法恩，总算露出胜券在握的狞笑：
“多么感人的场面！”
“以一己之力解放上万亡魂，传出去，你哪怕是恶魔，也会得到女神褒奖！”
“可惜啊，你的无用之举，别人是永远无法知道了。”
双手朝上做出一个拥抱天空的姿势，法恩说不出的得意：
“既然你把它们放走，那就自己留下。”
“恶魔们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年轻灵魂。”
一想到能把狄蒙这样怀揣理想的年轻天才踩在脚下狠狠玷污，法恩就有种直达灵魂深处的亵渎快意。
这可比折磨那些冒险家更有意思。
话音未落，法恩将全场的灵魂痕迹与怨气当作媒介，用以唤醒于此地沉睡已久的大恶魔。
眨眼间，场地被浓郁至极、紫到发黑的漩涡霸占。
当初教会为避免封印出现问题，这才修筑圣堂镇压对方。
眼下，看守人员监守自盗，但凡传出去，可谓是贻笑大方。
不过，没等法恩得意多久，一道快如闪电的烈刃，骤然把他分为两半。
尸首分离，法恩眼中充满不敢置信——为什么，对方还有余力进行偷袭？
只可惜这个答案，他是无从知晓了。
死亡的一瞬间，法恩灵魂脱体而出，被漩涡吸入。
手提圣剑，狄蒙听见了对方痛彻心扉的悲鸣：就像是灵魂被暴力撕裂一样。
给出一个自作孽不可活的评价，他看向手中冒出翠绿光芒的永生圣剑。
显然，这把圣剑已经彻底认可狄蒙，并愿意同他并肩而战——即使，没有剑灵存在。
抬头，他望向场地中央的暗黑漩涡：
隐约中，狄蒙好像看见了一头长相狰狞的双头恶魔正对着自己狂笑。
仿佛，它在质问狄蒙——你究竟为了什么而战？
深吸一口气，狄蒙双手握住认主后的圣剑，全身魔力以从未有过的流畅轰然倾泻而出。
仅仅数秒，圣剑便被火元素涌入，更暴增数倍、达到近十五米的长度。
握住这足以开天辟地的力量，狄蒙的态度从未改变：
“我从不自诩为好人。”
“但谁要想杀我，记得叫上朋友。”
“我的剑，只为生存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