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来，我见，我不吃牛肉
“按照王国法律，你觉得自己应该死几次？”
听完眼前这个陌生青年的提问，斯尔德大感不妙：
他不怕劫财，只要能活下来，身为领主兼山林镇的执政官，自己捞钱的方法，应有应有。
更不怕劫色，倘若真被疏通肠道，谁亏谁赚还不一定。
唯独，他害怕对方是个没脑筋的热血青年。
成年人都有一套生存法则，大多数情况下，可以通过互相交流从而解决问题。
但一根筋的人，可不会同别人讲道理。
为了不刺激眼前这个陌生人，斯尔德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死多少次，其实没有区别。”
“但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
“一个死了的人，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但一个活着的执政官，却绝对能帮助你许多。”
眼见这位子爵还想玩文字游戏，狄蒙用余光瞥了小恶魔一眼。
收到指令后，小恶魔立即飞到楼下，提了满满一大桶井水回到房间里。
二话不说，她面带嘲笑，对着斯尔德头顶就是一泼：
“都是俘虏了，还想玩贵族那一套。”
“你脑子没坏掉吧？”
任由冷水打湿睡衣，斯尔德强忍着不适：
“既然你没有直接送我去见死亡女神，那就说明我们之间还有的谈。”
“请提出你的条件，如果能满足，我肯定不会拒绝。”
如果不是知道斯尔德曾经做了些什么拟人事迹，狄蒙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将日记交给莉莉娅，他懒得和斯尔德辩经：
“说说吧，昨夜的魔物攻城，你是和谁一起商量的？”
听此，斯尔德不惊反喜。
对方愿意交谈，那就说明自己还有价值。
要是这人不说话，那他只能等死。
思考片刻，他的回答很是直白：
“不是我找他们商量。”
“而是法恩主教、军团长库鲁斯他们上门逼我合作。”
把黑锅甩给别人后，斯尔德继续诉苦：
“按照他们的说法，山林镇最近不景气，全是某些人带头挑事。”
“和魔物签订作战契约，这样就能把城里那些不听话的人全都解决掉。”
“事后，我出钱他们出力，将那些人的商铺低价拿下。”
“但你们也知道，那群人的德行。”
面露委屈，斯尔德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
“这些畜生不止侵吞了商人的财产。”
“还把手伸到城外，将大片土地收归他们自己所有。”
“甚至，就连我的产业，也被他们抢了不少。”
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斯尔德对自己的表演，很是认可。
他说的全是实话，但却把和自己相关的部分全都删减。
比如他们是怎样逼迫商人交出财产，又怎样让村民失去土地成为佃农。
其间的黑色成分，斯尔德把自身洗的一干二净。
总之，都是别人的错，他也是被胁迫的受害者！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大家的事。”
“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如果你们愿意宽恕我，我回去就向所有人道歉！”
“此外，我还要把庄园财产捐出一大笔用作山林镇的公益活动！”
声泪俱下，斯尔德为了骗过眼前的两个半年轻人，也是拿出了演员的真本事。
但可惜的是，狄蒙和他都是贵族出身，又怎会上当受骗？
狄蒙非常清楚——让这群寄生虫主动离开宿主，不亚于断绝它们的生命。
与其期待斯尔德洗心革面，他不如相信莉莉娅是教会圣女。
由此，狄蒙朝小恶魔下达新任务：
“将他控制住，丢到教会对面的市政厅门前。”
“让这位执政官大人，亲口和那些市民说说，他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
求之不得，一听有这样折磨人的乐子活，小恶魔赶紧变作苍鹰，把已无价值的斯尔德抓走。
等她撞破玻璃离去，莉莉娅转头看向狄蒙：
“这样有用吗？”
“就算他说出真相，那些人依旧是欺软怕硬，不敢反抗。”
摇头，狄蒙带着魔女小姐朝天台走去。
一拳打崩楼道上锁的铁门，他和莉莉娅站在楼顶，俯视远处已经炸了锅的人群。
在小恶魔加倍执行命令下，斯尔德跪在街头，痛哭流涕陈述自身罪行。
这种头脑清醒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痛苦，让斯尔德内心愈发恐慌与愤恨。
但，他也只能无能狂怒。
面对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斯尔德纵使一万个不情愿，却也只得把这些年的“光荣”事迹一一公布：
“五年前，我和法恩主教建立了生命互助会，鼓励人体器官交易和奴隶买卖。”
“罗恩、兰德等前任治安官不同意，我和军团长库鲁斯一起将他们灭口，并把尸体卖到了海牙城。”
“塔克医师等人也和我们有联系，他们......”
随着时间流逝，狄蒙通过使魔视角，很清楚的发现——围观者越发愤怒。
但即便他们咬牙切齿更握紧了拳头，却始终没有人敢站出来。
是的，就算斯尔德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他们又能怎样呢？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一如车夫里克，他都半截入土了为什么还要接活？
是他不想住城堡吗？
就在他们犹豫的同时，市政厅里的人也总算发现异常，赶忙行动起来，试图把斯尔德带走，结束这场闹剧。
尤其是门卫，他只是偷懒打个盹，结果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让一位贵族老爷向平民们磕头忏悔，这种事情能在他眼底下发生，事后清算，被开除都算轻的。
“以前我试过，就算把那些该死的领主烧死，过不了多久，又会出现一位新的领主。”
“我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们欺负的人，始终不敢还手。”
两手趴在护栏上，莉莉娅很是困惑。
数年前，她曾帮助平民解决一位恶贯满盈的领主。
可过了一段时间，那地方又变得乌烟瘴气。
甚至，当初委托她驱赶前任领主的骑士队长，在成为新领主后，反而比上一任更为变本加厉。
“想那么多做什么。”
收回目光，狄蒙看向魔女小姐。
视线相交，他从对方眼睛里找到的，是自身倒影：
“小时候，我渴望成为大人。”
“那样就能不被约束，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成年后，我才发现——大人的世界，远没有自由可言。”
“想要融入世界，你就必须学会妥协。”
眼眸眨了眨，魔女小姐刚想开口，狄蒙继续说道：
“可现在，我无需向他们妥协。”
沐浴金色日光，狄蒙右手朝天空做出抓握动作。
远在数百米外，小恶魔忽然咧嘴一笑。
在众人注视之下，山林镇首席执政官、庄园领主斯尔德子爵，轰然自爆。
“我来，我见，我为所欲为。”
“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留给莉莉娅一个背影，狄蒙的声音，与微风一同传达她的耳边：
“别急，下一个主角，已经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