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刚好王富贵家的次子王知义来给苏家汇报造桥的事，苏酥正好跟他结伴去县里。

王知义是十五六的半大小伙子，已经能顶事了，时常会独自走县里。

苏酥虽然翻年就十三，可幼时营养不良，实在生的瘦瘦小小，模样完全没长开，村里十岁的小丫头都比她高壮。

两人一起走着，完全就是大哥哥带着小妹妹，不会遭人说嘴。

苏世清的书院叫长柏书院。

在城西这边，距离小叔苏正严的家很近，就四条巷子的距离。

近陵县书院不少，长柏书院算是比较差的那一档，全靠老学究院长的名声撑着。

教书的先生，文化也就一般，大都是些寒门出身的老秀才。

书院位置更是在城西，是穷人、下九流的人聚集的地区，环境比起其他几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苏酥老远看到书院门口破落的牌匾还愣了下，差点以为是哪家铺子的小门面。

隔壁卖书的店铺，门面都比这家书院的要崭新光鲜。

此时书院大门紧闭，还没到下学的时候。

苏酥也不着急，转脚进了隔壁的书铺，等人时候，她随手拿起了字帖翻了翻。

苏酥这才晓得，为啥说念书的都得是有钱人。

六两银子，要是搁在寻常乡下人家，都够一个五口之家，两三年的花用了。

可光一个砚台就得二两银子，是真的贵啊！

“……不是说千字十文钱的吗，怎么就变六文钱了？这一本书我抄了快一个月的！”

“这书卖的不好，再按照十文钱的拿给你，我是要赔本的！白白借你书看了，只让你抄书还钱，还这么多事，千字六文钱，你爱要不要。”

苏酥从角落处伸头，看到书铺老板站在柜台后，一脸鄙夷的骂骂咧咧。

柜台前，背对着苏酥的人，背影好生熟悉，可不就是苏酥的那个渣爹苏世清吗？

苏世清半点没有在苏家跟乡下的横行无忌，不断低声哀求，“再多给几文吧，六十多文钱太少了。”

书铺老板不耐烦的挥手，“看你这怂样，算我做好事了。真是的，像我这样大发善心的老板，哪里找？”

抬手侮辱的扔了几个铜板，好几枚都掉地上了。

苏世清却喜笑颜开的连忙低头弯腰的去捡，嘴里不停说感谢，卑微的不得了。

书铺老板瞧着他这般，不由的勾了勾嘴角，嘴里却一直嘟囔着亏本买卖。

在苏世清收好了钱，书铺老板又特别随意的问，“上回让你写的策论呢，拿来给我看看，写的要是尚可，我也会出钱买。”

“有呢有呢？”苏世清一拍脑袋，又从书箧里拿出几页写满了字的纸张递过去，紧张期待的看着书铺老板。

等书铺老板面无表情的看完了，抬眼道，“十文钱。”

苏世清露出了些许屈辱的表情，“我这篇策论被夫子大加称赞的！而且……高严兄，不是说他的策论，在你这里得了二两银子吗？”

怎么到他这里，一篇精心撰写的策论，就值十文钱？

书铺老板随手把几页策论抛出去，看着苏世清紧张的去捡，冷声道，“高严公子是知县侄子，那高知县可是正儿八经走科举上来的官儿！他的侄子的学术都是经过高知县指点过的，你能跟他比吗？”

苏世清跟被堵住了嗓子眼似的，呐呐的再说不出话来。

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策论，直到纸张都有些发皱，最终还是垮下了肩膀，“十文就十文吧。”

书铺老板如数付了钱。

苏世清仔细的收好了铜板，像背后被什么追着似的，急匆匆走了出去，头都不敢再抬。

等他彻底消失在了街道外，站在柜台后头的书铺老板，当即卸了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喜笑颜开，一迭声的喊人来。

“快都停了手里活儿，现在快把这份策论抄了，好给各家小公子们送了去！”

书铺抄书的几人过来，老板小心翼翼的把苏世清的几页策论递过去，还叮嘱，“抄的时候都给我小心点，别弄坏了，原件还要交给高严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