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黄泉佳酿换铜面
“敌暗我明，我们本就被动，不好再打草惊蛇。”
轩辕晖勉强算是被他这套说辞说服了，不情不愿地点头。
周止天看他一副蔫吧的样子，有些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轩辕晖别开脸，没说话。
让一个中了毒的病人替他查案试毒，实在是有违人道主义。
但偏偏要查清此事，又少不得此人。
周止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急，也不全是坏事。”
轩辕晖没太在意：“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那是自然。”
周止天笑道：“这茶中的毒，无色无味，有强效的散功之用。”
“约莫在服毒后五个时辰发作。”
轩辕晖皱眉：“那你还说没事！”
周止天摆了摆手：“我自有应对。”
“但这个事情本身，至少透露了两个信息。”
“第一，对方能提早在茶水中下毒，说明早知道你我均为江湖中人。”
“而且有这样的机会下毒，可见身份在府衙非同一般。”
轩辕晖一想，的确如此：“那这第二点呢？”
周止天转头看向笛飞声：“这第二，就是等。”
笛飞声虽不开口，却也在听，见他看过来，下意识接道：“等什么？”
“下的是散功之毒，自然是等他们找上门来。”
“府衙中有人不想此事被调查，能下这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周止天语气一顿：“老笛啊，这用毒之人有些本事在身上，你小心些。”
笛飞声的悲风白杨刚猛，不擅抵御毒物。
这背后用毒之人手法非同一般，今日这茶水若不是他尝过，是绝对验不出来的。
笛飞声冷冷暼他一眼：“本尊有数，操心你自己。”
“哎……”
周止天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声。
回去的路，走的依旧是忘川酒馆那条街。
城镇中的大集向来只赶上午，一过午时便散得差不多。
三人再度路过忘川酒馆，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突然，袖中的业火母痋抖了抖翅膀，周止天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回眼往酒馆看去。
下一刻，一道人影迎面撞了上来。
那人被撞得倒退两步，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是个素衣青衫的书生，脸上蒙着一条青色的绫布，衣裳上绣着忘川酒馆的标志。
“不好意思。”
那书生满怀歉意，又低下头去伸手摸索地上掉落的东西。
周止天赶紧蹲下去帮着他捡：“抱歉抱歉，是我没注意。”
那青衫书生笑了笑：“几位可是来酒馆喝酒的？”
周止天还没说话，一边的笛飞声就开了口：“是，你们这黄泉汤还有吗？”
书生点头：“几位里面请。”
他捡起东西抱在怀里，在前面带路。
手里支着一枝木棍探路，走得却不慢。
笛飞声率先迈步跟上，周止天与轩辕晖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轩辕晖小声道：“你说，这酒馆怎么招个瞎子，能干什么活？”
周止天压低声音：“人家只是眼盲，心可不瞎。”
几人进了酒馆，迎上来的正是笑吟吟的南千萍，见了两人不由微愣一下。
“二位恩公，快请。”
她连忙侧身邀几人入座。
周止天笑笑，跟着她落座，问道：“南姑娘，怎么来这忘川酒馆帮工了？”
南千萍尚未开口，便听得楼上悠悠传下来一道空灵好听的女声。
“她如今孑然女儿身，我担心她在外头吃了亏，这才接来酒馆帮忙。”
几人循声望去，正是一身蓝裙的徐琴玉。
她手中提着一壶酒，噙着淡笑下楼。
“几位来得巧，这最后一壶黄泉汤，只卖有缘人。”
她将那壶酒放在桌上，朝着几人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在下忘川酒馆徐琴玉，见过诸位。”
周止天起身朝她拱手回礼：“徐掌柜不必多礼。”
笛飞声将那壶酒取过来，揭开封盖嗅了嗅，眉头骤然一松。
酒香绵长醇厚，沁人肺腑，是好酒。
他把封盖拍回去，又提着搁在周止天面前：“本尊从不欠人情，这黄泉汤，便算你赠面具的情分。”
周止天觉得好笑，这小子现在倒是半点不愿意欠。
十年后蹭吃蹭喝跟着李莲花的，不也是这人？
果然，人上了年纪，脸皮也会厚上不少！
“这黄泉佳酿千金难求，换半块铜面，你可亏大了。”
徐琴玉淡笑应声：“倒也不亏，卖有缘人，只收二两。”
周止天眉头微微一挑，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
那半块铜面，不多不少，正好二两。
笛飞声虽然心生几分疑虑，却也并未多想，毕竟人家是掌柜。
他是来买东西的，这价，自然也是卖家来定。
于是，取出二两银子撂在桌上。
徐琴玉收了钱，在手里掂了掂，嘴角挑起笑意：“诸位，这酒，是在酒馆喝，还是带走呢？”
周止天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女子看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徐掌柜，时辰不早，我等回客栈还有事相商，就先不打扰了。”
周止天率先开口，他似乎看到徐琴玉的脸上闪过寸许神伤。
“如此，几位客人慢走。”
徐琴玉的神色收敛极快，仿佛从未出现过别的神情，只是含着笑意，落落大方送别几人。
周止天拱手辞别，提起酒壶，刚迈出酒馆的大门，便听到徐琴玉开口：“等等，还未请教几位有缘人的名号。”
周止天回过身，微笑着道：“在下姓李，是个江湖游医，姑娘不嫌弃，叫我一声李大夫便是。”
说着，侧目看了一眼轩辕晖。
这人也给面子，开口留下了三个字：“轩辕晖。”
至于笛飞声，周止天觉得，这人怕是给不了他面子，只好笑着与徐琴玉说道：“这位，叫阿飞，是我的友人。”
徐琴玉眼眸微垂，欠身与他辞别：“我记下了，李先生慢走。”
周止天实在受不得姑娘家如此客气，干笑一声拱手还礼，这才转身离开。
离开的途中，他一直觉得，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格外的灼热。
直到远离了忘川酒馆，这种感觉才算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