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安息
西奥多咬紧牙关,肌肉紧绷,感受到长矛穿透怪物坚韧外皮时的阻力。他知道,这一击必须彻底致命,否则所有人都将葬身此地。于是他用尽全力,将长矛再深入几分,直到矛尖触及怪物的心脏深处。
作为这支小队的队长,西奥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手中的盾牌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那怪物的力量足以轻易粉碎任何防御,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分散开来,利用地形和战术寻找反击的机会。
然而,短暂的生存又有什么意义呢?若不能彻底消灭这头怪物,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恐惧和绝望在空气中弥漫,但西奥多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他刚才大声命令队员们举起盾牌,并非为了抵挡怪物的攻击,而是为了迷惑它,遮挡它的视线。这是一个大胆而危险的策略,但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盾牌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形成了一道临时的屏障,而西奥多则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他的心跳如雷,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
当长矛终于刺入怪物的心脏,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西奥多的视线。他没有退缩,也没有眨眼,任由温热的血液冲刷着他的脸庞,流入他的口中。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世界在他眼前变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鲜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雷克托斯将军的身影,那个曾经带领他们无数次战胜强敌的传奇人物。
“雷克托斯将军,安息吧。“西奥多在心中默默祈祷。他知道,这场胜利是献给将军的最好祭奠。
然而,他的思绪还未完全平复,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的身体,合金利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西奥多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在这同一瞬间,在那昏黄幽暗的暮光中,祖安狭窄的巷子外,一个黑乎乎的圆形物体被猛地抛掷到布满青苔的鹅卵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鹅卵石缝隙间残留的雨水被溅起,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西奥多的视野骤然扭曲,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支离破碎。他感到天旋地转,意识在痛苦与混乱中挣扎。当视线终于重新聚焦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具曾经充满力量与威严的身体,此刻却如同一具被抽去灵魂的傀儡,无力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压在阿尔文和席勒早已冰冷的尸体上。那是他自己,曾经勇武无畏的诺克萨斯战士,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倒下。
西奥多的目光被那怪物吸引,那是一个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它缓缓将长矛从身体中拔出,伤口处竟没有流出一滴鲜血,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倒流,伤口从未存在过。那怪物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
西奥多的心中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恐惧与绝望。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敌人,而是一个拥有着超自然力量的怪物。这样的恢复力,简直是神迹,或者说是噩梦。雷克托斯将军的失败并非因为他的无能,而是因为他的对手根本不属于普通人类的规则之内。
晚风带着刺鼻的腐臭味轻轻拂过,那个圆滚滚的东西顺着祖安陡峭的斜坡开始滚动。它在凹凸不平的石头路面上颠簸着,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不一会儿,它滚到了一个小悬崖边,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最终坠入了下城那深不见底的地沟里,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啥东西飞过去了?“一个稚嫩而清脆的声音在地沟边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好奇地朝地沟里张望。他用杆子小心翼翼地挑起那个圆溜溜的东西,凑近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哦,一个人头啊。”他嘟囔着,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或恐惧,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他正要随手将人头扔回去,目光却被那闪烁着寒光的头盔吸引住了。小孩皱了皱眉,歪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这东西值钱!”他兴奋地自言自语道,双手用力地扳了扳头盔,却发现根本扳不动。他见状开怀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这下可以给妈妈买药了!”他兴奋地喊道,随手将人头一扔。西奥多的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终沉入了祖安最肮脏、最黑暗的地带,消失在一片污浊之中。
小孩则抱着头盔,兴冲冲地往家跑去,心中满是期待与希望。
......
夜幕如一块厚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祖安这座钢铁与化学交织的城市上空。街道两旁的炼金路灯发出幽冷的蓝绿色光芒,映照着空气中弥漫的金属锈蚀味和刺鼻的化学药剂气息,仿佛整个城市都在无声地喘息。弗德站在进步之桥的桥头,身形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而冰冷,仿佛能穿透这浓重的夜色,直达人心深处。
在他面前那片被灯光照得惨白的空地上,挤满了祖安的居民。他们来自城市的各个角落,被诺克萨斯的士兵们粗暴地驱赶到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愤怒,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尽管诺克萨斯的士兵们不断用武力威胁和言语恐吓,试图从他们口中撬出金克丝的下落,但他们始终咬紧牙关,保持着令人敬佩的沉默。弗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心中渐渐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
在诺克萨斯,弗德早已习惯了用铁血手段解决问题。他深知,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暴力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语言。杀一儆百,如果杀几个不够,就杀一群,杀掉一半,杀到他们崩溃,总会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开口求饶。这种冷酷无情的逻辑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成为他解决问题的不二法门。
然而,这里不是诺克萨斯。在祖安,弗德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束缚。他不能像往常那样随心所欲地使用暴力,因为皮尔特沃夫的统领凯特琳严令禁止他们在祖安进行无谓的杀戮。凯特琳,这个依靠家族背景和安蓓萨的支持而崛起的年轻统领,将她的仁慈视为一种政治资本,声称那是允许诺克萨斯军队进入皮尔特沃夫的底线。
弗德心中冷笑,对凯特琳的仁慈充满了不屑。在他看来,这种仁慈不过是软弱的表现,是她对祖安疯狂报复的恐惧。祖安,这座充满混乱与暴力的城市,拥有着令人胆寒的反抗力量。凯特琳的仁慈,在弗德眼中,更像是一种政治上的权宜之计,而非真正的道德选择。他打心眼里不认可凯特琳能做好皮城的统领,认为她的统治缺乏真正的力量和决心。
在这片被炼金灯光照亮的空地上,弗德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意识到,在这座城市里,传统的暴力手段无法解决问题,而凯特琳的仁慈政策又让他束手束脚。祖安的居民们用沉默和坚韧对抗着他的威压,而他自己却在这场心理博弈中逐渐失去了耐心和方向。
不过安蓓萨也以此为由多争取了些进城的名额。原本那些皮城的大家族只允许一百名诺克萨斯士兵进城,但安蓓萨说如果不杀人,一百人根本在祖安做不到什么,跟别提抓住金克丝了,逼迫着凯特琳去说服那些家族。
在安蓓萨的施压下,凯特琳不得不妥协,最终多争取了五十个名额。
安蓓萨巧妙地利用雷克托斯之死作为筹码,成功地从皮尔特沃夫的那些老谋深算的家族手中,为诺克萨斯争取到了更多进入祖安的名额。原本,这些家族只允许一百名诺克萨斯士兵进入这座充满混乱与机遇的城市,他们担心过多的外来武装力量会打破祖安脆弱的权力平衡。然而,安蓓萨态度强硬地指出,在这样复杂而危险的环境中,仅仅一百人根本无法有效行动,更不用说追捕像金克丝这样狡猾而危险的罪犯。她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地逼迫着凯特琳·吉拉曼恩——这位皮城的执法官代表——去说服那些顽固的家族。
在安蓓萨强大的压力下,凯特琳不得不做出妥协。经过一番艰难的谈判,最终多争取到了五十个名额。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数字增加,实则意义重大——整整一半的兵力增长,足以让诺克萨斯的行动能力发生质的变化。一百五十名诺克萨斯精锐士兵,这是一股足以在祖安掀起狂风暴雨的力量,足以将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直到找到杀死雷克托斯的凶手,直到诺克萨斯彻底掌控祖安的局势。
弗德对此深信不疑。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诺克萨斯指挥官,他从未将祖安的所谓“微光强化人“放在眼里。在弗德看来,这些依靠药物获得力量的家伙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根本无法与诺克萨斯训练有素的铁血战士相提并论。一百五十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在弗德看来,足以横扫祖安的任何抵抗力量。
然而,雷克托斯的死始终像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弗德的心头。昨天中午,当皮城执法官们赶到雕像广场时,现场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战斗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这种诡异的干净让弗德感到不安,因为他对自己的敌人一无所知。雷克托斯和他带去的五十名士兵,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祖安一定隐藏着某种强大的力量,能够悄无声息地消灭一支诺克萨斯的小队。
但弗德不愿过分高估敌人。他深知,过分的高估只会让自己陷入无谓的恐惧和犹豫之中,最终导致行动力下降。在弗德看来,雷克托斯的失败,很可能是中了敌人的埋伏,而那些士兵也只是安蓓萨麾下的中流水准,装备也不过是轻甲——那时的皮城还不允许他们全副武装地进入祖安。
弗德冷静地分析着局势,将消灭一支诺克萨斯小队的强大力量纳入考量范围,但他仍然无法相信,祖安的那些势力能够在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诺克萨斯一百五十名精锐时,掀起什么像样的抵抗。换个角度思考,如果祖安真的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们还会甘心忍受皮尔特沃夫的长期欺压吗?
但事实是皮尔特沃夫一直在欺压祖安,而祖安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除了那个金克丝,她在皮城脸上狠狠放了好几个屁。
这个问题在弗德心中盘旋,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弗德站在祖安的阴影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和隐约的金属锈蚀味。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那些被押解的祖安居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斧柄,发出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仿佛在演奏一曲战争的序曲。弗德心中思绪翻涌,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作为诺克萨斯的一员,他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在生死间抉择。
此刻,他必须找到金克丝,这个搅乱局势的关键人物。尽管凯特琳的禁令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试图束缚他的行动,但他绝不会轻易屈服。诺克萨斯的铁血意志,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绝不会被一座城市的所谓“仁慈“所左右。
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缓慢流逝,弗德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他突然意识到,一些微妙的变化正在发生。
西奥多,那个一向以高效和严谨著称的下属,已经接近两小时没有回来报告消息了。弗德眉头紧锁,脑海中迅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在诺克萨斯,军令如山,效率就是生命。
西奥多绝不会无故拖延,更何况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弗德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开始重新审视周围的环境。押送祖安人的频率似乎在不知不觉中降低了,这种反常的现象绝非巧合。
祖安,这座充满秘密的城市,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弗德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他深知,在这场猫鼠游戏中,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可能是关键线索。
既然对方已经出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是时候采取行动了,他心中暗道。弗德迅速做出决定,在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前,必须先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他从腰间掏出一枚红色的信号弹,这是在皮尔特沃夫购买的先进装备,即使在祖安浓重的灰霾中也能发出耀眼的光芒。弗德毫不犹豫地将信号弹射向天空,红色的光芒划破夜空,穿透了厚重的雾气,照亮了祖安整片天空。那光芒如同希望的象征,又似战斗的号角,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